又听这位小将军补充了句:“哦,可别怪我没提醒各位,事儿就那么多,前面人说光了,后面的……可就没得说了。”
这日靶场大齐士兵难得没内讧吵嚷。都静默看着堪称杀鸡儆猴的审讯逼供。
最胆颤心惊的就是江家族系,其中有人脸色铁青地注视那两细作,但看到奸细顾念被拿捏的家人,到底咬牙没吭声时,好歹松了口气,又对戚文澜咬牙切齿起来。
戚文澜忙活到了半下午。
他回营帐时饥肠辘辘,顺口叫士兵送吃食过来,属下忧心地道:“将军,你脸上伤……怎么还在冒血?属下去请军医?”
戚文澜摆手:“旁人的血。不碍事。北关加强军防,有两处矮垛的边防换哨时辰被透露出去了,及时更改。京城近来有些什么消息?”
亲兵:“……主战派和主和派在吵嚷不休。”
戚文澜接过端来的热面,胡乱扒拉了几口,“哦”了声道:“哪方人多势众?”
“和。”
戚文澜冷笑:“这群人就不配赢。哦对,他们的军队也的确没赢过,闹着看笑话呢。不是我说,蕲州那个山高地峭的峻岭地带,是怎么能被人连夜架城梯给偷了的?肩膀上架着的是夜壶吗?吃干饭的都是?!要不是老子分身乏术走不开,得去那边打得燕贼再嚣张不起来。”
初生牛犊不怕虎,加上心里本就憋闷着一股气,再者未能归京送葬陪父亲最后一程,戚文澜这几日杀敌不怕死,还是亲兵看顾把他拖回来,否则身上得没几块好肉。
但效果斐然——
特别是在他俘获冉柒等人后,沧城附近暂无人敢犯,也有了喘息时机对内整治。
与此同时,宣珏也离京南下。
谢重姒说得好听,没去寒山寺求符,但她……
自己画了一堆符。
鬼画符般走笔横斜,然后强硬地让宣珏随身佩戴。
宣珏:“…………”
姑且不论这符篆有没有灵,就她这种画法,佛祖也得被气得七窍生烟。
但到底没舍得拂她好意,挑了张和装着玉蝉的香囊放置一处,启程数十日后就抵达沧城。
北方望都和南方沧城,都开始飘雪了。
前者是鹅毛大雪,后者是细密雪帘。
昭告深冬即将到来。
宣珏抵达那日,寒冬寂静。还未安顿,来时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江姓将领全部下了狱。
突然至极,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别说是暗中蠢蠢欲动的势力了,就算是戚文澜,都被他惊呆了,纳闷问道:“你……吃错什么药了?不是你的风格啊。”
宣珏因舟车劳顿,抬指按了按眉心,将披在肩上的厚裘褪下,捧着军中的苦荞茶。他眼也不眨地抿了几口,才缓缓地道:“陛下解除了顾九冰的软禁令。虽是朝事逼迫,各方势力周旋下的最终结果,但与放虎归山无异。”
“……何时的事儿?”
宣珏淡淡地道:“我来之前。恐怕这个时辰,三皇子和顾九冰,已然到达蕲州了。谢温在与虎谋皮,我们自然也得刀斩快落。不用再顾忌情面了文澜。江家本就是见血的兵戈出身,兵消器毁,再见点血,不也正常不过么?”
戚文澜倒吸一口冷气:“他们拿什么威胁陛下的?”
宣珏:“江辞在东北三堰,驻扎三十万兵马,一个月来都抵御外敌,全无异样。直到半月前,忽然撤军三里,满城百姓遭了秧,被屠城了。你说他们拿什么威胁的陛下?文澜,皇室手里的铁军不多,指往何处都忠心耿耿的,唯余戚家一脉。陛下也有他要行的考虑。”
戚文澜愣了愣,胸肺烧起无明火,他恨不得把那群人扒皮啖肉,闭眸平复半晌,冷声道:“一、群、狗、贼!”
“权势地位就比人命还重要吗?!非得用这些来威胁来换?!谢温也是,平日里挂着‘礼义仁智信’的画皮,事到临头任由氏族作祟,屁都不敢放一个。这种软脚虾真上了位,有你我好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