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阿夕,你有喜欢的人或者妖怪吗?”
“……”
“有的话,还是尽早丢下我为好。”我转身说。
“我不会做那种事。”
“没让你完全不理我,至少花点时间在自己的事情上才对。”
事实上,恢复了夕夏以往的记忆,也就意味着我会对自己的从前产生兴趣。唯一的突破口就是故事中变成神使的“神格”。夕夏的记忆是线索,也是诅咒。那些曾经亲身经历的事情,只要稍微回想一点,就会有身临其境之感。
然而,那么多次的生死轮回,每一次夕夏要寻求的都不一样,这也模糊着此世的寻求。
神格已被我吞去一半,灵魂也已然消失,神格没了依附,也没了压制,自然四处逃窜,寻找依附,那么哥哥原来那具空荡荡的身体,便是最好的选择。
另一方面,体内神力的突然增长和高天原对我的诅咒一并而来,这才让这具身体变得如此脆弱。
然而,有一个问题尚未明确。
“我”曾作为“神明”,想要离开高天原——
只是因为想要离开高天原——
这真的是“我”被剥夺神格的原因吗?如果是,那为什么会“恰好”和八岐大蛇一同关入狭间?如果不是,那我现在知道的这个故事,是那个所谓的“神使”提前想到了这一点,而故意编造的吗?又或者是曾经作为“神明”的“我”的意图?
不够,所知道的东西太少了,没办法知道真相。
离开冥界之后,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走了一段路,这才不经意间看到八俣远正闭着眼睛躺在一块石头上,完全没有本尊的风度和威严。
我走到那块石头旁边坐下来,思绪些许分散。
“怎么了?你们又吵架了?”
八俣远没有睁眼,只是依旧悠闲地躺着。
“……我们经常吵架吗?”
“说经常也不对,只是总觉得你们的关系很微妙。一个需要支配,一个愿意被支配。可是,一个想要独立,另一个则渴求依靠。怎么想都会觉得,这两个人能够说得上话,也是不可思议。”
“关于我以前,也是这样吗?”
这回他倒是睁开了眼睛,想了一会,然后用手比划着:“以前?以前不是软软糯糯的一小只吗?”
“……”就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于是我起身,“回去了。”
“那么,你想要知道哪个你?是作为源稚紫的你,还是作为夕夏的你,又或者,是曾经高天原的神明?”八俣远坐了起来,微微眯了眯眸子,“可如果你不是她们,那现在的你又是谁呢?知道了之后,你又要去做什么?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盲目地追寻着根本不存在的东西,这个故事,意外的无聊。不过,你想要知道我都会毫无保留地说给你,结果怎样我就不能保证了。”
“……”
“这就是为什么会有孟婆汤那种东西了。对妖怪和神明而言,没有生死轮回,而人类不同。人类短短几十年,如果不让其忘记今生,来世便无法找到自己是谁,要做什么。”说着,八俣远也站了起来,“但是说这些也没用了,那半个神格,结果到头来,也没有逃脱你的控制。”
“……我的控制?”我迈开步子向前走去,“这话错了。‘他’是心甘情愿地被我控制,也是心甘情愿地被我吃掉,当然也是心甘情愿地将夕夏的所有都告诉我。”
刚刚在思考彼岸花说的那些话时,也只是突然想到了这个可能。萦绕在我心中的疑惑,终于解开了一个。作为神使的灵魂,想要活下去,但神格的意识却想要自我毁灭,从而让“我”“自由”。
如此矛盾,却又如此合理。
我该称这种行为为愚蠢吗?还是聪明?又或者都不是。
“说了这么多,最了解自己的,不就是你么?”八俣远跟上来说。
天空依然黑暗,透露下来的星光极为微弱。
“那么,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我再次询问他。
“嗯?这个问题你之前也问过,需要我再次确认吗?”
“目的是我么?不,目的是夕夏吧?”我说,“八岐大蛇的目的,则是那位神明吧?”
“哦呀?”八俣远那张和八岐大蛇一模一样的脸上,嘴角微微向上提,却没有八岐大蛇那般嘲讽意味,“我的目的,你说的不错,只是记录和见证,想要看到关于她的所有故事。至于我的本尊,到底是什么目的,我就不敢确定了。可是,就算你知道了这些,你会变成和夕夏那样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