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某种意义上而言,和须佐之男,完全相反……也必然是无法融入高天原的「异类」。
甚至连他一开始的存在,都与高天原格格不入。
“……”
她突然觉得自己手背上有点痒痛,借着夜色,她看到了八岐大蛇的手上露出了些许鳞片,正是那些鳞片紧压在她的手上,似有用力的迹象,让她的肌肤渗出了些血丝。她有些不悦,却没表现出,只是想要不留痕迹地抽出手,但此时八岐大蛇借着她的手推开了门,从她身后走出来。
“知道吗?你是这高天原上最不像神的神。看着你,就像是看一个寿命非常长的人的一生——但你和人又不一样,你还有很多秘密。”
即使掩饰得很好,他也看出来了。
“……谁会没有秘密呢?”她反问。
“呵……”蛇没有回答她的话,松开了手离去。
那是八岐大蛇离开高天原的最后一个夜晚。什么离别的话也没说,但她不禁思考起,自己和蛇之间,究竟是什么样呢?
从来到高天原后,一直能够与她说话,她一直能够倾诉的对象,就只有蛇。
须佐之男对她而言,有着特殊意义。可有些话,她无法对须佐之男说,却可以稍微说给蛇听。
……只是交易的对象吗?
她不禁愣住了。
这貌合神离的关系,真的可以以人类之间的关系去概括吗?
她是局外人,是不被接受的那个,但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事实上,为了想要知道自己对伊邪那岐产生那样的异样情绪的原因,她对高天原的了解,甚至不逊于月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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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岐大蛇说「我」不属于这个世界……
……这才说得通。
为什么「我」会被「这个世界」所拒绝,她又为何要借助这个世界的人类躯体来伪装……
因为本来就不属于,所以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是无法容忍的存在。
出云国会选在世界的边缘之处而存在……
是否也能说明,所谓的出云国旧神从一开始,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可这一点,连身体内那位旧神都不清楚,其历史根源更无法得到证实。
那棵树……
我确实在不断地朝它走去,但它永远就在那,无法缩短距离。
那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就在我因追不上而苦恼,脚下却有什么东西在动。
周围雾蒙蒙,唯有那棵树的影子还是那样清楚,但当我抱有侥幸去看脚下的东西时,一种奇异的感觉充涌上了身心。
毫无疑问,那是水。
很浅,只没过我的脚踝。
湿润且繁杂。
充满了冻结飘逸的记忆。
我顺着脚下的水看向前,白色雾气笼罩了大部分,我这才发现那些记忆在水中不断地闪着光,似乎是为了告诉我,这并非是一条小溪,而会是一条更加宽敞的河。
抬脚走了一步,那水中那冻结飘逸的记忆因为我的搅动也动了起来,似乎它们天生就是因此而存在。
仿佛从什么地方传来了咏唱,遥远缥缈,如梦似幻。
我站定在了原处。
并非是失去了想要前进的力气,而是在抵抗从内心深处涌出的奇异感觉。那样的感觉,总会让我不由得想到哥哥留给我的桃源乡,想到在源氏时阿切和我一起度过的每一个冬天,想到平安京那些奇妙温暖的事情,想到和大家一起度过的时光……还有夕夏的记忆……
这样的感觉,让我想要不断地沉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