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雪亲耳得了她的话,当下也不多做逗留,朝人屈膝行一礼后自去了。
九月初七是个好日子,秋高气爽、阳光明媚。
因着是参加老太妃的寿辰,顾锦棠特地寻了一套藕色的襦裙出来,外披紫色的包边绣花褙子,灵蛇髻上簪着两朵纱堆的小红花和一只鸾鸟衔果的金步摇,到底还是没簪那对点翠累丝金凤。
偏头戴上绿醅替她挑选的红宝石滴珠耳环,就听小杏哄她说:“姑娘今日这般打扮,平添了几分往日里没有的明艳娇俏,当真是别有一番气韵呢。”
“你这张嘴惯是会哄人高兴的。”顾锦棠软言嗔怪她,涂上她自己拿各色花瓣捣鼓出来的红枫色口脂后,整了整衣衫便领着小杏往府门口去了。
顾锦棠由人扶着上了马车,正闭目养神的顾老夫人微太眼皮看了来人一眼,见是顾锦棠,这才提了精神睁开眼睛。
“三娘今日这身装束很不错,往后多这样穿一穿,不过十五的年华,整日里穿的那般素净做何。”
顾锦棠朝人微微颔首,温声道了一句:“祖母提点的是。”
身侧的顾锦婳瞧着顾锦棠,忍不住在心里白她一眼:往日里的素净淡雅竟都是装的不成,这才多久便原形毕露、迫不及待地要去勾男人了?
顾老夫人说道完顾锦棠,便又将目光落到正暗自腹诽的顾锦婳身上,笑盈盈地夸赞她:“二娘今日的装扮甚是娇媚动人,瞧着不像是个寻常的闺中女子,倒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不多时,马车在平阳王府的正门前停下,顾锦棠待顾老夫人等人下车后才踩着脚踏下了马车。
彼时王府门外已经停了不少华丽高大的马车,几乎每一辆马车上都挂着刻有府邸名字的木牌,昭示着马车主人的身份。
顾锦棠规规矩矩地跟在顾家人的身后往平南王府里进,只见其内雕梁画栋、富贵非凡,亭台楼阁应有尽有,石桥流水假山随处可见,就连装饰用的盆栽大抵都是不常见的奇花异草。
如今洛京城里共有六王八公十二侯十六伯,顾家在这里头算不得是拔尖的,除却那六王,权势最盛的就是显国公府和宁远侯府,一个是太子妃的娘家,一个是位同副后的郑贵妃的娘家,自然不是其他世家所能比拟的。
那六王中先皇的儿子只占两位,其中之一便是先帝最小、最不受宠的第五子,南安王宋霆越。先帝崩逝时他才十六岁,勉勉强强封了个南安王,直至十九岁了都没个一官半职的傍身,那时的他在洛京就好似一个透明人,无人关心无人问。
顾锦棠并未刻意打探宋霆越的身世,可奈何他的人生经历太过传奇,早在金陵时就听人说过。
因秦沅偶感风寒未能赴宴,加之旁的贵女她又不熟,亦不好意思硬融进去,顾锦棠只得自己挑了个最靠外边的位置坐下,自吃自的。
那边顾老夫人被老姐妹们一围,哪里还能记得已经长大成人的孙子孙女们,早乐呵呵地与她们吃酒说话去了。
这厢顾锦棠提着自斟壶饮了两杯梅子酒,不曾想那梅子酒却也有些烈性,两杯下腹便有些脸红耳赤,喝了盏茶也不甚顶事,恰巧又看见顾锦婳鬼鬼祟祟地往她身侧的小路往宾客席外走,顾锦棠头脑一热便甩开绿醅跟了上去。
“臣女见过广平郡王。”顾锦婳眉目含情,一副娇羞的模样朝人见了礼。
广平郡王挥了挥手示意她无须多礼,眼里含着笑意,“这条手帕是顾二姑娘的吧?”
顾锦婳抬手接过,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纤细的手指划过广平郡王的手背,再回以一个娇俏的笑容,广平郡王登时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酥了。
假山的后面,微醺的顾锦棠正好将这一幕给看了去,至于二人说了什么话,她着实没听清。
没想到向来自视甚高的顾锦婳还是个恋爱脑。顾锦棠暗自腹诽一番,不欲做那多管闲事之人,加之天已经麻麻黑了,当即便转身往回走。
顾锦棠走过石桥,穿过一条迂回长廊,接着拐弯向右,正感叹这王府太过广大,未料却迎面撞上一个高大的男人,整个人都被他挡住,微醺的醉意立时就醒了大半。
颤巍巍地抬了眼眸,待看到宋霆越那张冷硬漠然的脸时,难免有些心跳加速。
打马球和及笄的那日,顾锦棠的的确确是见过他的,这会子若要在他眼皮子底下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怕是说不过去。
如是想着,只得停下脚步朝人屈膝行礼:“臣女见过南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