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六日,顾锦棠皆是一早就出了府往上清寺去抄经两个时辰,于酉时前一刻回到府上,因为山路颠簸,顾锦棠每日的食欲越发不济,整个人都清减不少。
到第七日时,听婆子来报说顾锦棠已经连着七日去上清寺抄经,顾老夫人心中的不满爆发出来,冷着脸命人去把丝雨和香岚带过来,叫她们用过午膳后就去府门口候着,一瞧见人回来就立马将人带来寿安堂。
她才是三娘嫡亲的祖母,她那庶妹不过代为看顾三娘几年,看的还是她的薄面,如今她那庶妹既去了,三娘替她抄回经便算全了相识一场的缘分。像现下这般日日过去像什么话,真把她那上不得台面的庶妹当成自己的亲祖母了不成?她还没死呢!
顾老夫人如是想着,心头的火气就越是大,却是连午膳也不曾吃好。
上清寺。
顾锦棠抄完经放入火盆里烧了,再去请沙弥过来念了经,待一切都结束后,才又往寺院的后山去爬山,也好松松脖颈、活动筋骨。
因怕误了归家的时间,顾锦棠每次行至半山腰便会转身下山,这回自然也不例外。然而绿醅不知怎的突然有些腹痛,顾锦棠瞧着此处离寺里也不远了,何况青天白日的,这里又是世家大族甚至是皇室中人常来的地方,自然不必担心会有什么危险,故此便叫她先去方便。
顾锦棠慢悠悠地走着,欣赏着大自然的秋色,时不时地垂眸看向路边,只要瞧见好看的落叶便会弯下腰拾起拿在手里。未料行至山脚下时,却是迎面撞上了正要往山上去的宋霆越和他的小厮崔荣以及三个灰衣侍卫。
“臣女见过南安王。”顾锦棠来不及将金黄的树叶收进袖子里,只得拿在手里朝人行万福礼。
宋霆越上下打量她一番,见她今日穿的甚是素净,手里捻着几片泛黄的树叶,正暗自讥讽她故作姿态伤春悲秋间,忽的就预感到了几分杀气。
玄铁铸成的宝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鞘,顾锦棠着实被他的这一动作吓了一跳,脚下一个趔趄直直往下栽去,倒是宋霆越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叫她不至摔到地上。
电光火石间,那十余个蒙面人四下踏来,宋霆越顾不得许多,直接搂了顾锦棠的腰肢挡住了其中一人的攻击。
宋霆越搂着怀中人不堪一握的纤细腰肢,只觉软若无骨,女儿家的温香更是窜入鼻中,他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顾锦棠此时的胆战心惊……
无暇感受这番温柔乡的滋味,宋霆越压低声音叫她蹲下身躲到树后面去,而后掌握好力道反手将她往一旁推出去。
顾锦棠此时大脑一片空白,还未站定就猫了腰往树后躲,蹲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打斗场面。
她还不想死,沅娘前几日才差人送了信给她,邀她十一月去寒山寺看梅花……她很想跑,可前方是平地,那些刺客一定会很快就发现她,为防止她去搬救兵,自然不会放任她跑出去。
四人与黑衣刺客混战在一处,在顾锦棠听来,到处都是刀剑碰撞的声音,吓得她数次想要闭上眼捂住耳不去看不去听,可理智告诉她,她必须要时时警惕,万一有人突然冲出来想要将她也杀了,她需得及时呼救。
那些刺客显然都是经验颇丰训练有素的,然而遇上宋霆越这样在战场上浴血厮杀过的练家子,加之身后还跟着三个武艺高强的侍卫,到底还是败下阵来。
“留个活口。”宋霆越高声呵道,原本光洁的宝剑此时已经沾满血迹,他的脸上和衣袍亦然。
刀剑声渐渐止住,顾锦棠跌跌撞撞地扶着树站起来,绕是黑衣人横七竖八倒了一地,还是让她觉得双腿发软。
“主子,他们都已吞了毒药毙命,应是事先就将裹了毒药的东西藏在后槽牙处,方才见无希望逃离,这才咬碎。”
宋霆越面无表情地将宝剑收入鞘中,声线冰冷,“去找大理寺的人过来处理一下,不可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待将事情同那侍卫交代好,宋霆越这才注意到扶树而立的顾锦棠。
面色微不可察地缓和一些,看向她惊魂甫定却又故作镇定的模样,只微垂了眼眸淡淡问她一句:“顾三姑娘可还安好?”
“我无碍,倒是王爷您的手上受了伤,得先止住血才好。”顾锦棠看一眼宋霆越,又看了看地上的几具尸体,见他们都死的透透的了,一颗心才渐渐放松下来,腿也不怎么抖了。
明明就吓得要死,却还是这般嘴硬。宋霆越微皱了眉,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沉声道:“小伤而已,不碍事,顾三娘自小养在高门,未曾见过战场上的厮杀,会将这点小伤放在眼里也属正常。”
这人现在是在讽刺她养在温室不谙世事、不识人间疾苦?顾锦棠甚是无语,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做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向他道声谢,自个儿颤巍巍地往前走。
作者有话要说: 宋狗也是好笑,喜欢揣测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