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碗凉汤是王爷吩咐下来的,顾娘子快些趁热喝了吧。”
顾锦棠一直想着绿醅的事,倒是差点把这茬给忘了,宋霆越以绿醅的性命迫她就范,她的心中自是不愿怀上宋霆越的孩子,是以这碗凉药送来的正合她的心意。
“劳烦嬷嬷走这一遭。”顾锦棠几乎是扯着嗓子同她道谢,接着端起碗药将那凉药喝的一滴不剩,温声问她:“不知嬷嬷可否替我问问王爷,我的侍女,他什么时候能接了送来我身边。”
陈嬷嬷万万没想到她会这般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那凉药通通喝下,就好似那凉药是用来补身子的。
“娘子的话我记下了,待会儿若是见到王爷,自会替你问上一句。娘子安心就是。”
顾锦棠微微颔首,低低道:“如此,有劳嬷嬷了。”
至戌时一刻,陈嬷嬷领着几个丫鬟过来,其中一人被束缚住了双手,嘴里塞着帕子,正是与顾锦棠相伴了数年的绿醅。
此时天色已暗,立于廊下的顾锦棠看不清她们的面容,可绿醅的身形,她自是一眼就能认出来的。
待那一行人来到进前,顾锦棠方瞧见绿醅的情形,不由生出分愠怒,然而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只得耐着性子恳求似的看向陈嬷嬷。
“烦请嬷嬷替我的丫鬟解开束缚。如今她见了我,断然不会再闹出什么大的动静来。”
陈嬷嬷那厢略打量她们主仆二人一番,却并未多言,只给了身后的青衣侍女一个眼神,那侍女便手脚麻利的取下塞在绿醅嘴里的帕子,又替她解了手上缚着的绳子。
“人已按照王爷的吩咐送到娘子跟前,老身便不叨扰娘子了。”
话毕,领着一众侍女离了此间。
绿醅早憋了一肚子的话,上前握住顾锦棠微凉的双手往屋里进,将门窗关好后往顾锦棠身侧的圆凳上坐下。
“姑娘,这里是何处?”
只见顾锦棠面上一副无喜无悲的模样,“南安王府。”
坐定后,绿醅仔细打量着顾锦棠,方瞧见她脖颈处的异样,即便她没有经历过,大抵也能猜出昨晚此间发生了什么。
“是老太太和侯爷将姑娘送过来的?”绿醅心中了然,可她还是隐隐抱了些许希望,盼着老夫人和侯爷不是这般冷血无情的人。
若真是老夫人和侯爷做将她送了过来,被自己嫡亲的祖母和阿耶如此对待,姑娘心中该有多痛?
绿醅只是堪堪这样一想,一颗心就跟针扎似的难受。
顾锦棠勉强挤出一抹笑意,故作轻松语气平平地道:“事到如今,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瞧你的手都勒红了,需得抹些药膏养养才好,我去找她们讨些药膏过来。”
说着便要高声唤人进来。
绿醅忙抬手扯住她的衣袖阻止她,忍着心中酸涩温声道:“姑娘,我的手无甚大事,不消多时自会好的。你为我担心了这整整一天,今晚便早些睡下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听她这般说,顾锦棠也不好坚持,转而托起她的双手低下头仔细去看,低喃似的说道:“好,我今日早些睡下,若明日这红痕不消,定要去寻了药膏来替你抹上才好。”
“我听姑娘的。”
顾锦棠原想叫绿醅同她睡在一处,就像她们二人在金陵时那样。
可当她看一眼那床榻,脑海里想起昨夜之事,即便那褥子已经被人换成了新的,还是让她觉得有些脏,只得歇了这样的心思,暂且让她在外间的小塌上睡了值夜就好。
次日,绿醅手上的红痕已经消了不少,却未好全,顾锦棠从云珠那儿找了一小瓶药膏过来,取下左耳上的滴珠耳环表达谢意。
所幸而后几日,宋霆越一直没有过来此间,顾锦棠几乎每日都呆在这座半大不小的院落里,一步也没再踏出去过,到底是将那犹如千锤万凿出来的伤给养好了。
廊下原本是养着一只画眉鸟的,顾锦棠每每瞧见它总要想起自己现下的处境,然这只鸟毕竟是王府里的,倒不好直接放了,便叫云珠挪到耳房的檐下养着。
至正月十二,幼帝登基,永熙帝退居长兴宫,尊为太上皇。
宋霆越回到府上,夜色已深,顾锦棠以为他今日也不会来,戌正便睡下了。
绿醅方浅浅入睡,忽听外头传来一阵叩门声,只得披了外衣起身去开门。
待宋霆越那张无甚表情的脸出现在视线中,绿醅下意识地想要关上门不让人进来,然而理智告诉她,她不能这样做。
“王爷,姑娘方才已经睡下了。”绿醅壮着胆子出声提醒他。
宋霆越仿佛听到什么有趣的事,轻笑一声,冷言冷语:“姑娘?她是你哪门子的姑娘,往后她不是什么顾家姑娘,只是本王府上一个暖床的玩意罢了。府里的人唤她一声娘子已是给她最大的脸面。”
绿醅听他如此羞辱于自家姑娘,饶是再怎么克制心头的怒火,到底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正欲分辨一二,顾锦棠却走了出来,对着她使眼色,示意她莫要逞口舌之快。
“绿醅,今晚你去抱厦睡吧。王爷既过来了,外头自会有人守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