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和三房的人眼瞧着顾老夫人和顾勉似乎并无主动提起此事的意思,倒也识趣地没有谈及这个话题。
顾清远与魏嘉正是新婚燕尔甜蜜的时候,加之二月里有一场春闱会试,顾清远常往学堂和书房去,并未发觉顾锦棠已经有十几日不曾露过面。
年纪尚小的顾锦婳不懂得这些人情世故,也不懂得看人脸色,她只知道二姐姐嫁了人不能随意回府,可是三姐姐连人家都没有许,为何今日连她也不在。
“祖母,三姐这些日子去了何处?今日是元宵,一家子要在一起吃浮元子1的,怎么不见她过来?”
顾锦婳一副天真烂漫地模样看着顾老夫人,语气虽还有些稚气未脱,但那道目光却是十分认真。
二太太李氏见状忙上前将顾锦婳拉开,低声斥责她不该无端多言。
顾清远闻听此言才后知后觉,他也有好些日子不曾见过这位同父异母的三妹妹了。
“祖母、父亲,三妹是病了么?缘何不来参加今日的家宴?”顾清远眉头微蹙,嘴里关切的问。
顾老夫人沉吟片刻,叹口气流露出惋惜之色道:“前些日子三娘不知怎的忽然得了急症,大夫说需得静养才能好,我与三娘的父亲商议过后,连夜将人送到了庄上养着。因逢年节,怕你们听后担心,没得倒冲了喜气,这才没有特意言明。”
一语完毕,众人的目光皆落到了顾老夫人和顾勉的身上,顾老夫人身侧的曾嬷嬷素来机灵,忙接话道:“正是呢,那日三娘的病症来得急,老太太听那大夫所言后不敢耽搁,急急忙忙地去寻了侯爷商议此事,还是侯爷作出决断,命人将三姑娘送出府去,想必三姑娘的病症此时已有好转。”
顾勉听后亦跟着附和道:“前两日三娘身侧的丫鬟绿醅传了书信过来,说是三娘的身子已经开始好转,只需再静养些时日便可大好了。”
什么样的急症需要静养非得送去庄上养着才行,这偌大的侯府,难道还不能挑出个僻静的院子让人养病?
这话拿来搪塞没什么心眼的外人或许可行,但要用来应付城府颇深的李氏,实在有些令人难以信服。
“三娘是个有福的,自然不会有什么大事。婆母和大伯兄放心就是。”
李氏嘴上宽慰着顾老夫人和顾勉,心里却已生了些疑窦出来,暂且耐心等着看下回欲要搬出什么样的说辞来。
顾清远听着这话只觉得透着一股子古怪,可又想不明白究竟哪里不对,且祖母和阿耶都如此说了,自己又怎好多言。
若是阿耶和祖母真个有事情瞒着府上众人,早晚都会露出纰漏之处来,只需耐心等着就是。
心事重重的用完晚膳,顾清远叫魏嘉随他出去走走,魏嘉自成亲以来就甚是粘他,自是一口应下。
顾清远将自己的疑虑说与魏嘉听,魏嘉只道他是多心了,劝他莫要多想。
柔柔额头将那一丝莫名的情绪压下,同魏嘉说起了顾锦棠的身世,感叹顾家亏欠她们母女颇多。
魏嘉静静听他说着,深感他是个性情中人,是个重情重义的,越发觉得母亲的眼光好,自己到底没有嫁错人。
宋霆越自宫中回到府上,天已麻麻黑了,青衣侍女们将府中各处的灯笼和烛台都点上,是以宋霆越翻身下马进到府里后,整座王府皆是灯火通明的。
怎奈府上只宋霆越一位主子,许多院落都是空置着的,难免显得整座王府有些空空荡荡的。
若非宋霆越还未迎娶王妃,陈嬷嬷私心里觉得顾锦棠为王爷开枝散叶,诞下一儿半女也没什么不好,这偌大的王府难道还能养不起几个哥儿姐儿的?
再者说寻常男子到了王爷这般年纪,哪个不是有儿有女承欢膝下的。且如今王爷手握摄政大权,虽无摄政王的虚名,却也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迎娶王妃一事该是不远了,届时随意给那顾家三娘安个什么名头都好,也算是给她一个交代。
陈嬷嬷正想得入神,忽听宋霆越开口问她:“这些日子她在府上可还安分?”
这个她字指的是谁,陈嬷嬷心里自是再清楚不过,收回思绪思忖片刻后,缓缓开口回答道:“那顾娘子不大与府上的人说话,每日只与她那丫鬟呆在一处。且从未出过那院子一步,只肯在那院里活动,尚还瞧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独有一桩事奇怪,她叫云珠将那廊下的画眉鸟拿去耳房外养着了,或许是嫌那鸟吵闹吧。”
宋霆越听后,忽的脚步一转,迈着大步直奔顾锦棠所在的院子。
彼时顾锦棠正提着那蹩脚的兔子灯与绿醅在院子里夜游,绿醅说起在金陵时的趣事,引得顾锦棠莞尔浅笑。
院中漆黑一片,独有微弱的橙黄烛光映在顾锦棠笑靥如花的面上,虽不能将她的容颜看得真切,却别有一番朦胧之美。
院门口平白多了道灯火,顾锦棠很快就觉察到,便歇了心思装作没看见他,转身往廊下走。
待进到屋里,顾锦棠也不知道自己方才是哪里来的勇气,不管不顾地将自己不想见到他的心思显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