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如静睁着大大的眼睛,喂了舅祖父一颗葡萄,虽说好久没见亲爹了,但是父亲说过的那句“长辈不高兴了,就喂点甜的”他还犹有印象,因此一颗甜葡萄塞进了对方的嘴巴。
永德帝内心熨帖,忙碌朝政的劳累都少了许多,想想自家那几个孙子和平郡王府里折腾得要上天的魔星们,觉得自己不让他们进宫的主意是对的。
别说像眼前这个乖巧安慰皇后了,只怕还得皇后多费心思照看他们,还是留在爹娘跟前让儿子和侄子们受累吧。
由着皇后和孩子多玩了一会儿,等人犯困时,才让人抱到了床榻上睡觉。
永德帝在一旁看着,就像是看到了太子小时候,一时之间慈父之心满溢。
他和阿琦的第一个孩子早夭,所以生了太子之后日夜用心看护,生怕养不大,那时候他们就像世间最普通的父母一样,担心着他,用尽心力护着他,生怕失去他。
如今,太子已经长大,已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他也做了祖父,这会儿却突然间想起来从前的事,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容易多愁善感的关系。
不过,皇后的身体,还是让他有些忧心。
太医虽然说没什么,但他天天亲眼看着她神情恹恹,无精打采,心里着急上火得很,尤其今夏又是多事之秋,里里外外都不安稳,这股火窜上来,压都压不住。
看完孩子,他重新回去了皇后身边,她闭目靠在软榻上,像是有些累,眼睛下面是浅浅的阴影,眉眼间的皱纹似乎都多了些。
在妻子面前停下时,他看着那些皱纹和鬓发间偶尔可见的白发,心里哽了一下。
阿琦她,似乎老了。
心底涌出这个想法时,永德帝几乎是有些惊慌的握住了妻子的手,说不出话来。
皇后睁开眼睛,看向神情有些奇怪的丈夫,“怎么了?”
横亘在喉咙里的滞涩感许久才慢慢淡去,永德帝垂下眉眼,低声道,“阿琦,照顾好自己,等过几年我传位给太子,咱们去行宫里好好修养。”
皇后看着丈夫,没说什么,只笑着应了一声,“好。”
说是这么说,但丈夫什么秉性她清楚得很,责任感重,朝政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她从不担心儿子和丈夫因为争权闹起来,倒是政见不合还会担心一二。
放不下朝政,别说退位了,只怕离京几天就得担心得赶回来,所以这些话听听就罢,她从不往心里去。
今年是不会选秀了,倒是明年,还能筹备一二,心里想着这些,皇后困倦的闭上了眼睛。
永德帝看着睡过去的妻子,抚上了她面颊,在他眼里,她依旧和当年一样鲜活好看,似乎从未改变。
然而,也只是似乎,他变了,她也就变了。
先变的人是他,不守承诺的人也是他,所以没什么好说的。
他对努力做一个好帝王有信心,对做一个好父亲也有信心,但做一个好丈夫,没有信心。
他曾经很爱她的,爱到眼睛里只看得到她,像是用尽了所有的热情,只希望她永远都像未出阁时那么鲜活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