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嘉禾仍旧沉默,指尖在藤椅的扶手上摩挲着,点着纹路顺过去。
程文怡笑了,五官明艳动人,却有几分凉意,“池间确实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小孩子,跟他接触久了,很少会有人不喜欢他的性格,但是你不应该心软。”
晏嘉禾停下手,抬眸注视着她的眼睛,但是褐色的美瞳挡在中间,阻断了一切情绪的交流。
晏嘉禾笑了笑,说道:“是吗?”
程文怡微微前倾,“我们都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池间写好遗书,在二环里找栋最高的楼,然后跳下去。单纯的顶替,这事太小了,沾不上人命,周家是扳不倒的。”
晏嘉禾再一次的沉默了。
程文怡缓缓说道:“那个小孩子平时是很听你的,但是生死大事未必仍旧乖顺。可惜他妈妈已经不在了,否则还可以用来威胁一下。但你若担心说不通,找人推下去也是一样的。”
晏嘉禾并不赞同,“不行,只要是他杀,以周家的本事都能查得出来,这是上赶着给周家递把柄呢,到时候就是我们故意杀人了。”
程文怡眼里一亮,“那你的意思就是要安排他自杀了?”
晏嘉禾默了片刻,“也不是。”
程文怡蹙了蹙眉,“这也不行,那也不是。嘉禾,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晏嘉禾笑着反问:“那我以前怎样?”
程文怡回忆起从前,说道:“栽赃嫁祸,杀伐果决。”
晏嘉禾耸了耸肩,“大概是坏事做多了,最近想积点阴德。”
程文怡笑了,眼睛却没离开她,“我听过一句古话,开弓没有回头箭。”
晏嘉禾笑道:“我怀疑你的国学课老师是沈天为。”
程文怡一笑收回目光,向后靠去,放松了身体,“不要用开玩笑的方法来转移话题。”
程文怡虽然这样说了,却没有再逼迫。她来的主要目的都已经说尽了,如何安排,她终究还是要听晏嘉禾的。
彼此沉默了半分钟,晏嘉禾终于坦白,“我不希望池间再出任何事了。”
程文怡提醒道:“这件事你是提刀的,周家是保命的。杀人有失手,保命的能不尽全力?只要不是一击必杀,周家反扑回来,没命的是你我。毕竟,我们可不是周一帆,有家族的力量做支撑。”
晏家和程家都不会为了她们俩和周家对上,攀附的傅家亦是外人。
良久,晏嘉禾首先示弱,低声说道:“我要想一想,给我点时间。”
程文怡看着她,心里有些酸软。
她一直都知道,她们走的是不一样的路。
晏嘉禾一直想离开,远离纷争,而她想要去权力的巅峰,曾经攻守同盟,休戚与共,如今,终于走到了岔路口。
“你不止有池间,你还有我。”程文怡的语调些许落寞,“如果池间不在了,还有我在。如果你要为他着想,也千万别忘了考虑我。”
晏嘉禾笑道:“文怡,你太焦虑了,你放心,我相信我能兼顾到所有人的。”
程文怡笑了笑,看着她意气风发的样子,心下有些苦涩。
她已经预见了前路。
话已至此,程文怡站起身来,说道:“我来都来了,也去看看池间吧。”
这标志着话题结束,晏嘉禾松了口气,也站了起来,笑道:“这样最好。”
两个人结伴上了楼,不料到了三楼,池间已经醒了,正站在走廊上,怔忪地不知在想什么。
“池间?”晏嘉禾问了一声,“你在干什么?”
池间侧过头,看到她,眼里的悲伤才消散了些。他站在那里,看着她走过来,一直走到他身前。
池间眨了眨眼睛,定了定神,方才说道:“我以为你走了。”
晏嘉禾这才想起来,自己答应过他要等他醒来,略带歉疚地笑了笑,说道:“正好文怡过来了,我下楼去接她。”
池间似乎才看到程文怡,也同样歉疚地说道:“文怡姐,对不起刚才没有注意到。”
“没事,”程文怡笑了笑,笑容明丽得宜,“我来慰问你一下,你感觉怎么样了?”
池间腼腆地说道:“已经好多了。”
程文怡点点头,“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