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文怡对她说,生死大事池间未必仍旧乖顺。但是现在她知道了,即便生死,他还是愿意把他交付出去。
池间笑了笑,没有说话。他不求什么结果,况他从来都知道她是有些薄凉的,她也告诫过他,她不是他最好的栖身所在。
他只是想着若是以后没有机会了,这世上至少还有她知道,他的归属在哪里。
他是她的人,归属于她的身边。
池间看着她清冷的眼睛,微微笑了笑,“晏嘉禾,我能教给你的都告诉你了,我想说的也说完了,我没有什么遗憾,你该下楼了。你知道的,其他任何方案都没有这个对周家打击得彻底。况且我也是愿意的,你不会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池间倚在栏杆边缘,白衬衫包裹的纤腰似乎要被勒进去,他只要撑着栏杆的手肘用几分力,便可以折下楼去。
晏嘉禾看着他,忽地想起来林意。
这种死法,她见过一次了。他今日却让她明白,同样的结果,还可能有不同的原因,恨她或因为爱她。
晏嘉禾站在原地,倏忽笑了笑,低声说道:“我到今日才知道,你这性子原来也是利器。当真说起话来,都是专门整治我,专门逼我的。”
晏嘉禾向前走了一步,拽住池间把他带离栏杆,按在天台中间晾衣服的铁柱上。
她不喜欢抬头,压下他的肩膀,略带歉疚地吻住了他。
天台上的一切都明亮,湛蓝的天空盖住军绿色的晾衣杆,洗衣液的香气被蒸腾着漂浮,阳光照在他白皙的脸上,细小的绒毛都发出耀眼的光芒。
唇瓣柔软得无力,晏嘉禾没有遇到任何阻挡地慢慢探进去,张巷家的茶很苦,后面却有回甘。
尝到了那点甜意,晏嘉禾才放开池间,看着他微红的脸颊,淡淡说道:“你想听什么呢?我总归是有一点喜欢你的。”
她原以为他的温柔只是无用的自我防护,却原来是最锋利的刀,逼得她要对自己的内心坦诚。
但是再多的,她做不到。
晏嘉禾从兜里掏出一件东西放到他的手里,“我不想让你出生命危险,但我约你上来确实有第二个安排。”
池间没有意外,她的后路之后还有路,从不会让布局有偏差。
他静静地看着她,合上了掌心。
冰凉的铁器寒意刺进皮肤,在燥热的夏日里尤为突兀,那是她的蝴|蝶刀。
作者有话要说:
真正的强大是温柔,真正的温柔是刀锋,山崩草长,水滴石穿,不可小觑。
第14章符号
晏嘉禾转身下了天台,老旧的小区楼道里极暗,即便是夏日的白天,也沁着阴寒的凉意,不透一点光。
她把手插进兜里,慢慢地走下楼,脚步声十分规律。
我总归还是有一点喜欢他的,晏嘉禾心想,可是比不过晏嘉乔。
要坦诚。
晏嘉禾又想道,可是我对晏嘉乔又是怎样的喜欢呢?我眼里的晏嘉乔,到底是一个人,还是象征的符号呢?
如果是后者,那小乔象征着什么,我渴望得到的又是什么?
要勇敢。
最重要的是,晏嘉禾走到了单元门口,刺目的阳光隔着铁门透进来,她闭了闭眼,我有勇气面对生活的本质吗?
人活着只是单纯的活着,还是要寻求意义?那些找不到意义的人,又怎么样了呢?
晏嘉禾把手放在单元门的把手上,凹凸不平的螺纹有些硌,她轻轻转了半圈,推开了它,阳光迎面撒来,影子蔓延在身后。
不能再想了,晏嘉禾想起程文怡的话,开弓没有回头箭。
池间,我们就各自走下去,践行各自的方法,最终是什么结果,是你对还是我对,上天自有公道。
蝴|蝶刀的外壳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铁光,池间靠着晾衣杆的柱子,用衣角擦干净指纹后,垂眸抽刀,薄刃处很锋利,光线若隐若现。
池间伸出左手,把刀刃压在手腕,他用手量了量,晏嘉禾的意思很明确。
论理周家是要有人命才能扳倒的,但是她既不想要他丧命,那就得让周家沾上腥,闻起来像就足够了。这是最后的底线,不能再退了。
要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池间暗想着,又把刀刃略略向上移动,刀的侧面贴着前臂抿过去,有一片凉意。
他把刀锋立起来,和皮肤相垂直,他看见刀面照出了平静的眼眸。池间和自己对视片刻,互相审视,没有什么怨恨和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