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追逐,遂钰低头,自己的影子与萧韫的不断重合,分离,再度重合。
他总是下意识地寻找萧韫的影子,几乎成为这些年难以改正的习惯。成为南荣王要始终昂首,令人感到畏惧才算不负王府威名,但遂钰却仍旧喜欢追逐影子的游戏。
影子不会说话,却始终陪伴身侧。
他蜷起手指,环顾四周,行至无法保持距离的十字路口,抿唇寻找萧韫的手,而萧韫自然而然地抬臂将他护在身旁。
“萧韫。”
“嗯。”萧韫指了指远处的灯塔:“去那边。”
遂钰摇头,先萧韫一步带他穿越人群,发尾铃铛轻晃,白玉簪斜|插|脑后。
南荣王来京城后的一应吃穿,皆重新按照皇帝的规制,萧韫也如愿将遂钰那些从鹿广郡带来的外衣压箱底,换上他觉得衬皮肤的颜色。
就好像是,只有南荣遂钰完全使用他为他准备的东西,他才彻底属于他。
大都繁华,并不以其朝廷更迭所动,大多帝王会格外保留当地风貌,尽量延续其特有文化。
唯有侵略者,才不惜一切代价毁其根基,企图将所有湮灭于历史长河。
萧韫喜欢大都,愿意为了大宸鞠躬尽瘁,只是这条路始终伴随鲜血,裹挟着他流淌入湖海。身旁人来人往,犹如蜻蜓点水般消失,等想抓住什么时,萧韫恍然发觉,那些无忧的日子已经成为他少年时期望而不得的梦。
遂钰脚步很快,几乎快得跑起来。发丝飞扬,扫过萧韫手背,像是轻盈的雪,风一吹便又无声离开,不着痕迹。
他们来到寻常鲜有人至,逢年节才来此处放花灯的湖畔。
兔子灯早已被风熄灭,遂钰抱着灯四下寻找着什么。
很快,他眼前一亮,带萧韫向桥洞处走,那里人少,更静谧。
萧韫不明所以,四下只剩风声后,鞋底与草丛发出沙沙的摩擦声,遂钰说:“那枚发簪折了,你生了好大的气。”
“我一直记得。”
总想逃离大都,却又最终心甘情愿回来,人在鹿广郡,心却始终飞向京城。
遂钰觉得手心发烫,浑身冒汗,胡乱扯了扯氅衣,奈何萧韫早就系死了。他回身,顺势将脑后发簪抽离,声音不自觉颤抖。
“既然我回大都,便不会轻易离开,如今大宸动荡,朝廷不能缺少武将。”
黑暗中,萧韫看不清什么,唯有遂钰那双眼睛,亮得令他难以移开目光,他不由自主地握紧遂钰的手,追问:“只是因为大宸,大宸和朕……和我谁更重要。”
发簪材质触手生温,这是遂钰获得的战利品中,一块原料里制出来的。
原料切开遂钰便十分喜欢,萧韫很适合用玉作装饰,于是他请教工匠,花时间亲自制了此枚玉簪。
那年拒绝萧韫,他心中明明渴望得到皇帝最真心的爱,却无法确定对方究竟是否逢场作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