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宴沉默一瞬,问道:“陛下不希望温斯特进入议会?”卡洛斯收到的暗示确实如此,但这话不适合在此时承认,也不能大喇喇说出来,于是道:“陛下的态度比较模糊。具体的虫事调动方面,他也不会直接插手。”这和那些分析得头头是道的帖子说的可不一样。但卡洛斯亲口所言,应当比星网上的所谓“专家”“内部知情虫”来得可靠。宁宴没有细想,又问:“那你为什么支持温斯特?因为赞同他在竞选纲领中的主张吗?”各派系拥有的候选虫名额在换届开始前就确定,随后在内部进行推选。公布候选虫名单时,同样也会公布他们的竞选理念。只不过,卡洛斯和宁宴都知道,温斯特在纲领中做出的种种规划,虽然具体切实,但更多的是意在争取外界支持。“一方面是因为这个,”卡洛斯道,“另一方面,这是您想做的事,我希望能够帮到您。”宁宴被他的目光看得不自在:“知道了……具体内容你和温斯特说,我连上议院的虫都认不全,更听不懂这些。”“温斯特阁下应当不想见到我。”“你支持他,他怎么可能不想见你。”宁宴隐隐觉察到,卡洛斯又在故作弱势。他才不会中军雌的圈套,于是偏过头,不接受对方的眼神示意。“可是我想和您说话。”卡洛斯不动声色地靠近一步。自助复印室的空间本就小,打印机和旧版台式光脑占了大半位置,要是再近一点儿,他都能把雄虫拥进怀里了。“一会儿我就去联系温斯特阁下商量相关事宜。在此之前,您再陪我聊一会儿吧,”他望着宁宴的侧脸,按捺住心中疯长的念头,轻声问,“可以吗?”宁宴一定神,迎着卡洛斯的注视,扬起脸反问:“你在威胁我吗?”卡洛斯没有反应过来,但劈头盖脸砸下来的“威胁”一词令他有点儿慌,语气万分谨慎:“为什么这么说?”宁宴理直气壮地问:“你帮了温斯特,就跑到我面前来提要求,不就是挟恩图报吗?如果我不点头,你是不是就不帮温斯特了?”这番话的切入点着实刁钻,还有些强词夺理,和宁宴从前软和的性子判若两虫,简直将电视剧里那些娇蛮任性的小雄子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卡洛斯又是紧张又是好笑,急忙道:“我哪里敢这么想,只是希望能够补救一二,让您不要生我的气了。”军雌对“补救”什么含糊其辞,宁宴偏不让他糊弄过去:“所以威逼不成,现在转而利诱?”卡洛斯的表情有些僵硬,面上还是一副冷静的模样,实际上已经手忙脚乱了:“不是的,不论如何我都会因为您支持温斯特阁下,只不过希望您能领情,因此多和我说几句话。”换作从前,他还能把宁宴搂进怀里揉一揉亲一亲。但现在碰也碰不着,亲更是想都不要想。雄虫像是一只炸毛的小动物,稍有风吹草动就会举起爪子,时刻准备往他脸上招呼,难哄得很。“您就当是可怜我吧,不要不理我。”军雌将姿态放得这样低,宁宴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了。他稍稍收敛了气焰,别过脸:“别装成惨兮兮的模样,我才不吃这套。”卡洛斯觉察到宁宴软下来的语气,立刻顺杆爬,又走近一小步,诚恳道:“宁宁,我不是装的。”宁宴的后背挨着打印机机身,余光瞥见军雌越发靠近的身影。他转过头,这才发现卡洛斯的面容近在咫尺,那双红瞳中甚至清晰地倒映出自己的模样。四目相对,宁宴感觉自己的思绪被彼此间过近的距离干扰了。他伸手去推卡洛斯:“你靠得太近了。”他的力道很轻,但军雌还是配合地后退一步。卡洛斯垂眸凝视着雄虫抵在自己胸口的那只手。黑色制服将对方的肌肤衬得愈发白皙,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指尖透着很浅的粉。卡洛斯的视线如有实质,一寸一寸地抚过宁宴的手。虽然什么也没说,甚至面色也没有改变,但宁宴还是感觉到对方眼底呼之欲出的汹涌情绪。宁宴唰的收回手,指尖缩进白大褂稍长的袖摆中。他的目光像是一只轻盈的蝶,在卡洛斯脸上一略而过,最后轻飘飘落在一旁。“那你想和我说什么?”雄虫面上蒙了一层薄薄的阳光,将纤长眼睫照得灿金,墨色眼瞳也透出几分琥珀色,显得很柔软。小猫挥爪的架势看着凶,但其实已经收起了尖利的指甲,用软乎乎的肉垫留下一个不轻不重的爪印。卡洛斯的心顿时被挠了一下,他忍住细密的痒意,轻声道:“说什么都可以……我给您准备午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