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一让,麻烦让一让,”安德鲁小声地在狂欢的人群中挤来挤去,试图走上球场,“……求求了,让我过去。”
正在喝水的藤原理人,见一名金发碧眼的小孩正不遗余力地向自己走来,便向这边走了几步,道:“让他进来。”
在一片幸福的尖叫中,人群总算为安德鲁开了一条道。安德鲁不自觉地喘了几口气,望向藤原理人。
——好高。
好……漂亮的人。
他不止一次憎恨着自己混血的身份、憎恨那来自东方的另一半血统。他歇斯底里地对父亲嚎叫,问他为什么一定要娶个亚洲女人;他冷漠地咒骂母亲,看着她柔柔弱弱地在自己面前垂泪,轻言轻语地哭泣道,安德鲁,我是你的妈妈啊。
望着藤原理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母亲也是这样的纤细坚韧、美丽顽强。
回家之后,要和妈妈道个歉呢——安德鲁不好意思地想。
藤原理人颇有耐心地看着自己面前这个一言不发的小孩。近看之下,他才发现这孩子的身上全是淤青——他皱了皱眉。
“你……”怎么了?被欺负了吗?
刚开口,他便听到眼前的金发小男孩抬起头,忽闪着眼睛,弱弱地向他问道——
“有什么球,是你打不到的吗,stephen?”
藤原理人一怔,要说的话也散在嘴边。他轻轻地蹲坐下来,专注地看着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安德鲁僵硬地颤了一下——他害怕自己被认出是那位前vp选手的儿子。不愿欺瞒眼前之人,他踌躇片刻,小声答道:“安德鲁。”
——只说名字应该没关系吧?
“……安德鲁,”藤原理人笑了下,回答起他先前的问题,“当然有我打不到的球。棒球的世界可是很宽广的,比你今天看到的要宽广得多。”
——好像是个打棒球的小孩子,无所谓,就陪陪他吧。
“但你刚刚都打到了。”
“只是这场比赛而已,”藤原理人拍了拍他的肩,嘴角微扬,“下一场又是新的开始。”
“但我觉得……你就是最强的,”安德鲁倔强地看着他——那深黑的发色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即使是来自东方的血脉,也是值得骄傲的一件事,“如果我能让你打不到我的球,我会不会也变成最强呢?”
藤原理人愣了下,笑道:“我不知道。但……有你这句话在,我会努力让自己变成最强。到那时候,你可以来投投看。”
安德鲁期待地望着他:“你会一直在吗,stephen?”
“不会,”藤原理人摸了摸他的头,“……今天是我在美国的最后一天,明天,我就要回日本了。”
“那……以后都见不到你了吗?”话语中隐隐带上哭腔。
藤原理人笑着抱了小孩一下,轻轻拉起他的手,郑重地答道:“没关系。”
“只要一直在打棒球,总有一天会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