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那么开心,可木子君却觉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悲伤与可怜。
“她最喜欢的饮料是苏打水,对么?”他问,“要加柠檬和冰块进去,解暑,上海的夏天太热了……”
他又唠唠叨叨地说了许多金红玫的偏好,有的宋维蒲知道,是准确的,也有的连宋维蒲都不知道。他们纵容着这个被忘记的老人对往事的回忆,直到话筒里又传来一声清晰的“嗒”。
他说笑着哭了。
宋维蒲等着他主动停下,宽慰道:“司先生,节哀。”
那“嗒”声变得密集,老人在无声地流泪。木子君本想追问他那枚珠子的来龙去脉,却因为他的眼泪迟迟无法开口。漫长的沉默后,他那边忽然将电话挂了。
……
人喜欢回忆往事,但对有些老人而言,回忆是残忍的。
年轻人的遗憾是可以挽回的,老人的遗憾则被岁月判了定局。一遍遍的重复会改写结局吗?尤其是当其中一位已经与世长辞。
她或许可以打过去追问,但不应该是现在。木子君把注意力转移到戒裕身上,发现他正呆呆地看着自己腕上的手链,神情同样充满了遗憾。
“你刚才说……”木子君意识到他也是知情人,“他是你们寺里的义工?”
戒裕目光不移开,看着她的手链点头。木子君低头看了看手心刚刚回来的这枚竹叶,心里也有太多疑惑。
她的珠子都留给了重要的人和物,司七想必也是一个重要的人吧,而且听电话里的意思,他们少年时代一定交情甚深。可金红玫为什么就像是……彻底忘了他呢?
“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没这么老,”戒裕忽然叹了口气,对她解释道,“我很小就在寺里了。他那时候经营一家钟表店,周末来寺里做义工。后来有一天,他把钟表店卖掉了,彻底搬进了寺里。”
“他没有孩子,性格也很孤僻,不过对我还算好。有天他问我网上是不是能搜到国外的商铺,叫我帮他查一家华文书店,名字里有相绝两个字。”
“我查了,网上有些点评那里的记录和照片,他总是问我有没有新的评价。去年我看到你们新开了网店,也告诉了他,他就学着在你们店里买东西。”
木子君点点头。
“看到你们宣布要关门以后,他和我说,一定是店主年龄大了,就像他一样,经营不动了,就只能把铺子关掉。他从那天开始就很慌张,总是说,再不说就来不及了,现在还能弥补……”
“说什么?”
戒裕叹了口气,有些犹豫。
“这是他想对金女士说的话,”他又抓了抓后脑勺,“我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让我告诉你们……要不然,等他明天缓过来,我去打电话征求他的同意?你们也听出来了,他年龄不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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