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馆内灯光昏暗,必须格外注意脚下。
开馆没过多久,已是人挤人人挨人。
前几天刚被游客撞倒在展厅里的江玉珣不由放缓了脚步。
“应先生这边走,”江玉珣的声音透过耳机传到了应长川的耳边,轻得好像梦呓,“前方展柜所陈列的文物同样来自周朝,是该朝尚书令府宅内的瓦当。”
有了讲解器做辅助,江玉珣也不用再大声说话。
为防声音刺耳,他甚至已习惯了压低声音对游客讲解。
江玉珣的语气变得比平常更加轻柔:“瓦当又叫称‘瓦头’,覆盖在建筑物檐头的遮挡物,和流行于后世的文字瓦当不同,大周建筑物上用的大多是图案瓦当。”
进了馆后,江玉珣的气质瞬间变了个样。
青涩的学生气消失得一干二净,目光也变得格外明亮。
他的神情非常专注,似乎是想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身旁的人。
瓦当这东西并不起眼,一般来说前来参观的游客不会在这里停留太长时间。
简单讲过之后,江玉珣便想将应长川带向下一个展柜,没想到对方却在这个时候停下了脚步。
应长川隔着玻璃展柜轻抚着柜里的东西,停顿几秒后突然转过身问江玉珣:“这是江尚书家的?”
展厅内的灯光将应长川的眼眸照得格外温柔。
江玉珣竟然从他的眼底看到了几丝原本不该存在的怀念。
“怦怦——”江玉珣的心随之重重地跳了两下。
“对,”见应长川这个瓦当感兴趣,江玉珣立刻停下脚步为他仔细讲起了这个不起眼展品,“瓦当上的图案为龙纹,这在当时只有皇宫能用。因此我们常说眼前这片瓦当是‘逾制’的产物。”
华国博物馆里的讲解员基本不会这样认真地分析瓦当。
见江玉珣停在这里,又有游客跟着聚向前来,想要听听他在说什么。
应长川则笑着点头看向江玉珣,并随口问道:“小江老师觉得这块瓦当为什么会出现逾制的现象?”
江玉珣莫名觉得应长川的语气有些熟悉。
对方这样一问,他差点就将心里话说了出来,但最后还是强忍着严谨道:“这个……官方暂时也没有定论。”
“什么没有定论?”江玉珣的声音刚落下,就有一个蹭讲解的中年游客突然凑上来,“江尚书和皇帝是一对呗,这还用猜?”
他身材偏胖,一脸“我什么都懂”的自信气质。
接着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小女生跟着点起了头:“对对对!我看《周史》记载说周太祖虽然送了府宅给他,但尚书大人一年也难在家里住一天,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羽阳宫里。”
说完还低头神秘兮兮地笑了一下。
江玉珣:“……?”
《周史》
的确有这样的记载,但那只有短短十个字并且说得非常隐晦!
藏在足有百万字之多的史书之中,实在是不起眼到了极点,眼前这名游客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有了这两个人起头,周围游客无论男女老少纷纷凑上前来分享起了自己的见解。
“一个权臣,还是历史上最有名的权臣整天待在皇宫里不出来……不对劲吧?我看这很不对劲啊!”
“皇帝不但不怕他功高震主,甚至还不断封赏,这两个人的关系绝对不一般,”说着,那游客还不忘看向江玉珣,并从他这里寻求起了肯定,“我说得有道理吧,讲解员老师?”
“我觉得……”
江玉珣差点将“有道理”二个字脱口而出。
意识到不对后,他这才赶忙摇头说:“这件事史学界暂未有定论,严谨起见我们不能下肯定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