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张望一阵,果然对着身后低声道:“抱歉,新媳妇不懂事。”
两位大娘一听这话,心想再也不怕那许婉了,只要有这李氏护着她俩,小贱人的棍棒就打不到身上。
“既如此,便让新妇给咱们道个歉吧!”大娘故作大度,眉梢间泛起得意之色。
李氏身形微征,攥紧了发白的指尖一言不发。
收起棍棒,许婉指着两人道:“你们先给小妹和夫君道歉!”
“我们凭啥道歉!不然就报官吧,儿媳以下犯上不敬婆母,乃是入狱的大罪。看看我们身上这大大小小的伤痕,青一块紫一块的皆是呈堂罪证。”大娘二娘仿佛两个泼皮无赖,坐在地上疼的哼唧起来了。
“去就去,怕你们不成!”许婉并不畏惧,相信这皇朝礼法森严,她们出口侮辱在先,出手打人在后。也不知这平日里明里暗里,欺负过李氏一家多少回了。
京城远郊秀水村是个屁大点的地方,迅速引起吃瓜村民的围观。新妇殴打婆母简直闻所未闻,人人直叹气,都说这次新妇怕是要遭殃了。
跪在县衙大堂,许婉才明白这两人是何等难缠,眼泪连连啜泣道:“民妇许婉状告秀水村两位婆母,侮辱小妹殴打我夫郎。”
大娘二娘躺倒在地哭爹喊娘,撕心裂肺,受了泼天的委屈:“大人明鉴啊,儿媳以下犯上殴打婆母,反咬一口是何天理?我的个天爷啊,还让不让我们活啊!”
围观的村民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对着几人指指点点,烦乱嘈杂乱成一锅粥。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县令还未问话,头皮发麻脑袋开始疼了。
听堂木落下,周围刹那寂静无声。
县令大人摇晃着锃亮的脑门问道:“民妇许婉,本官问你,殴打婆母可有此事?”
“启禀大人,若是路上无故打狗实为殴打,但若是被恶犬咬了打回去,则为反击。这怎么能算是殴打呢?正当防卫才是。”
两位大娘捂着胳膊,恶狠狠道:“你说谁咬你了?身上有伤吗?证据呢?”
人群顿时响起一阵哄笑。
两人连忙闭嘴,这才知说错话了,中了小贱人的奸计。
许婉拉过夫君扯落上衣,露出后背新伤,诘问两人道:“好好的俊夫君,眼睛不能视物已经够可怜了,为何平日里虐待不给饭吃?身上旧伤添了新伤。无药治病,导致夫君重病惹人闲话。”
“还有小妹。”细嫩的脸上眸色清亮,她跪立抱紧小妹大声道,“大人英明,皇朝征战频繁,女将军叶辰代父出征,战功赫赫,深受百姓爱戴。男人从军,留下老弱妇孺种粮纳税,若是没有这些妇女,将士们如何吃饱穿暖,如何安心抗战。小妹读书可有错?女人可是扫把星?”
小妹听闻也在一旁抹抹眼泪:“我仰慕叶将军,便觉得自己也应效仿。可我年幼痴笨,觉得读书也一样可以为国争光。而姨娘们辱骂我是女子合该早早嫁人。”
县令望着堂下两人,沉思良久。
此时传来一阵咳嗽声,声音低沉仿若咳了痰:“也不知这些话传到叶将军耳朵里,传到圣上那里会作何感想。”
这番话让县令茅塞顿开,眼睛一亮对着捕快吩咐道:“去调查一下,此人所说是否属实。”
捕快领了命令,很快便去而复返。两位大娘平日里没少欺负李氏,秀水村村民人人皆可作证。
低头在县令耳边嘀咕一阵。
见此两位大娘也不哭了,身上也不疼了,缩着脑袋老实了许多。
听堂木再次落下,县令正襟危坐,话语掷地有声:“本官宣判,民妇许婉殴打婆母事出有因,属于正当防卫,无罪。沈家两位婆母辱骂虐待确凿,念在初犯,杖责五十以儆效尤。”
“多谢大人!”许婉说完站起身来。
判决刚下,人群中响起一阵剧烈的掌声,自古儿媳以婆母为尊,这样的判决,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冤枉啊!民妇冤枉啊!”
两人毫无悔意,望向一旁的许婉时眸中恨意更甚,哭着喊着被拖出了大堂。
杖责声响,围观的人群心中皆是一顿,唯有许婉立在一旁,脸色平静无波,回过头的瞬间,目光一时被吸引了去。
只见沈辞玉静立在身后,一身白衣胜雪,手中打着一张淡色翠竹油纸伞,双眸覆缠着光滑如练的白绸,漂亮得像个脆弱易碎的瓷娃娃
许婉一时看得有点呆,直到那人主动牵着她的手回家时,她才回过神来。
本以为回家后事情到此结束。
谁知大娘二娘挨了板子还不老实,一阵风似的卷土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