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地死了。”她补上一句,淡淡道,“非常能理解您的心情,所以,还请您节哀。”
叶良辰瞧着那双真挚的眼眸,再低头看去,手中的包子碎成一团,仿佛是她刚刚看错了而已,是啊,即使想起又如何,他永远地死在了那个夜里。
她到底在奢望什么呢?是未能来得及出口的爱慕,还是仅仅希望他能幸福平安喜乐,仅此而已。
青红血丝交织的眼底闪过一丝难过,她收回苍劲的双手,低声对她说了声抱歉。
转身侧眸率领众将士返回的瞬间,她猛然瞧见角落里的一抹白袍,漆黑的眸子瞳孔骤然收缩,神情大变,一掌推开挡在一旁的许婉,快速走向那抹摊在地上,背对着她的清瑟背影。
他比想象中瘦了许多,一对美丽的蝴蝶骨越发突兀,身子也愈发萧瑟起来,仿若一只纷飞的白色枯叶蝴蝶。
每走一步,砰砰狂跳的心便颤动一瞬。
两三步走到他的身边,她伸出的手却犹豫了,无端害怕起来,若不是他又该怎么抚慰心底的失望。
犹豫的瞬间,那人却缓缓侧过头来,叶良辰望着那双覆缠着白绸的眸子,僵硬一瞬,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心脏停止了跳动了那般。
缓慢俯身,裹满了厚茧的指尖一寸寸,一点点朝着那条白绸触去。
即将接触的一瞬,许婉及时冲过来护在他的身前道:“将军,我知道您怜惜殿下孤苦。可此人只是我那病弱夫君,天生娘胎里带了眼疾,您,认错人了!”
叶良辰伸出的手停在了揭下白绸的一瞬,她抬头打量了许婉几眼,又将视线落在沈辞玉脸上,那双手却并未停止动作。
许婉心里咯噔一下,直呼这下可完了。
就在此时,叶良辰只是伸手替他抚平了额角的碎发,并未揭下白绸,似是对她又似是自言自语:“你说的没错,殿下已经死了。”
殿下他,太苦……
可若他想要这天下,她会亲手夺下送给他。
叶良辰背转过身,只余了一个荒凉的倔强的背影,率领众将士临行的瞬间,头也不回地扔下两文钱对她道:“店家,你的包子不错。”
风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似是叮嘱那般:“你的夫君太苦,好好对他,照顾好他。”
许婉对着远去的背影点了点头,回眸见沈辞玉低着脑袋,绷紧了薄唇一言不发。
她拿过他的拐杖,撑开伞扶他起身,递到他的手中,路过肉摊铺子的时候,顺便花了二十文钱买了半斤上好的五花肉。
行在蜿蜒曲折的山间崎岖小路,沈辞玉缓步跟在她的身后,拐杖重重落地敲击着她的心扉,似有心事那般走得慢极了。
许婉侧眸瞧了他一眼,突然上去夺过他的拐杖,抓紧那只略有不安不知所措的大手,举着肉在他面前晃了晃,满怀希冀地笑了笑:“三郎,今儿个赚了钱,晚上给娘和小妹一起炒五花肉吃好不好?”
那双失神的眸子惊讶一瞬,多了些神采,任由那只手拉着,笨拙又乖巧地点了点头。
此时鼻尖突然泛入一阵蒜香,她眼前一亮,一边拉着他奔跑,一边朝他惊喜道:“三郎,是野蒜苗,是野蒜苗哎!晚上可以加餐了。你看,这日子只要希望,总有盼头。这不,还有意外收获了。”
沈辞玉僵着身子,什么也看不清楚,可他知道,只要他愿意往前,这只手便永远不会松开。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反手主动握住了那只温热的掌心,绷起的薄唇逐渐舒展,悄然勾起。
不知走了多久,两人终于疲惫地赶回了家。
茅草屋一侧的小厨房里,许婉调整了下直播镜头,仍旧以朝阳般的声音笑道:“宝子们,今日我将做一道回锅炒肉。”
油亮亮的五花肉,沿着红白相间的大理石般的纹路,切成一片片透明晶莹的薄片,放在铁锅里,加入绿缨子般的葱段生姜花椒等去腥提鲜调味,炖煮约莫一盏茶左右的时间。
捞出熟透的白色肉片,起锅烧油,她对着一旁的玉人道:“三郎,把剥好的蒜递给我!”
她稍稍侧身,露出一抹白色身影,那人点点头,摸索着朝前方摊开手掌。
许婉接过大蒜,一刀拍成细小的蒜碎,横起大刀刮起来往热了油的锅里一扔,回头对着直播间挑了挑眉,仿佛在说:快瞧,这可是姐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