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会死掉。”
潭淅勉想说,那不要唱了,他不想听。不想听它热烈的表白、美好的内心,不想看着它消失。
可是夜莺不等他回答,就开始了它的啾鸣,音色婉转而明亮,它反反复复地唱,玫瑰丛林随风送来植物的馨香。
潭淅勉的心脏跳动很快,他不知道怎么让夜莺停止,又担心它随时会停止。月亮爬上高空,夜莺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他的手腕发酸,手指颤抖,他快要捧不住它。
他感觉他应当说点什么,如果再不说就来不及。
滴答,滴答,滴答。
“我给你!我可以给你……”
这句话就在嘴边,要破口而出了!
叮——
歌声倏地消失了。
四周空茫寂静,再定睛看那只夜莺,眼前突然什么都看不见了,他猛地醒转过来。
原来是厨房的烤面包机在响,将他拉回现实。喻呈做早餐的声音叮呤咣啷,潭淅勉满身大汗地躺在那里,汲取着那些声音里的生机,平复着失速的心跳。
他依稀记得自己刚刚做了一个怎样的梦,那种绵长的拥塞感还在,想要倾诉的欲望还在,可偏偏怎么也想不起在清醒之前他要说出口的到底是什么。
随手划开手机,先看到日期,5月2日。
距离他离开阿尤恩还有最后一星期。
这趟从塔尔法亚回来以后,喻呈觉得潭淅勉变得和以前不大一样。
他不再提要他回去这样的话,有时候他们会一起驱车去更远的市场挑选新鲜的鱿鱼,有时候会一起陪阿奇玩球,孩子还太小,似乎还不大理解失去父亲这件事。
但对于一个阿拉伯家庭来说,失去男人等同于失去经济来源,几乎是一场灭顶之灾,所以潭淅勉偶尔会将新买的肉禽鲜鱼作为阿奇赢得游戏的奖赏,让阿奇带回家去。
“好了。你赢了。”潭淅勉和小孩一样背靠沙发,舒展双腿坐在地上,故意把弹珠打偏,“和你妈妈说,这是你赢来的,知道吗?”
等阿奇拿着牛肉离开,喻呈说:“这招用过了,下一次又得换新把戏,不然他会看出来的。”
潭淅勉揉了揉眉心,把路过的狗子薅过来揉了一把,然后闭上眼仰躺在沙发上:“下次再想下次的嘛,喻老师,不要提前焦虑。”
夕阳透过窗栅在他的面孔上投下橙暗交错的斜影,喻呈觉得为了保护小朋友自尊而绞尽脑汁的潭淅勉,此时看起来很温柔。
喻呈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来垂眸观察他,因为仰首的原因,颈项被拉得很长,喉结愈发突出,深色的皮肤一直延伸进领口开得很低的衬衣衣领里,他的眼神定在那里,就在这时潭淅勉突然睁眼了,对上喻呈向下探索的目光,缓慢又懒散地笑了一下:“喻老师,你真的很坏……”
喻呈有点尴尬,垂首用嘴唇把他的嘴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