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贺呈摸黑下床,只找到一只拖鞋,就踩着一只拖鞋去拍墙壁的灯,没让裴小拾继续躺着,把人拉起来看见这人不知哭了多久眼睛都肿了一圈,心一下就很重地沉了下去。
他劳碌惯了,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不会有感觉,但裴小拾的眼泪这一刻让他意识到自己也会疲惫,不是因为负重前行,而是看见自己再努力也只捞回一篮子空气。
“杨煜坏死了,让我见到他我要咬死他。”裴小拾捂着眼睛,已经哭得没声儿了,还能有小脾气,“把钱都卷走了,你的工作室怎么办?你已经这么辛苦了……”
“是狗吗就咬人?”万贺呈站床边揉他脑袋,“钱本来就是他的,工作室也有他的份,他有退股的权利,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了。因为这个你就哭成这样?”
裴小拾扁着嘴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再把自己挪到床沿,直起上半身去抱万贺呈的腰,脸颊贴在人胸前,说话时还带着浓浓鼻音:“万哥,你不要工作了,以后我养你。”
又一字一句认真说:“等我进组拿到钱,我们就可以换大一点的房子住了,我算过了,拍完这部戏,我的片酬够还你身上的债。”
万贺呈捏住他下巴左右转了转他脑袋:“成富婆了,要包养我了?”
裴小拾仰起头看他,眼角还挂着泪:“以后我的片酬全给你好不好?”
万贺呈笑笑:“听起来挺诱人。”
抖抖被子把掉在床铺的墙灰弄掉,万贺呈关了灯重新钻进被窝,裴小拾这也才擦干眼泪跟着他一起躺下。
换大房子万贺呈不敢想,他决定等天气暖和点先把墙刷了。
二月下旬,《安眠夜》如期开机,裴小拾进组的那天,万贺呈结清了实习生的工资,正式关停了工作室。
后来的岁月里他也创业失败过几次,但再没有让自己像第一次这样因为“爱情”陷入困境。
关停工作室的事万贺呈没跟裴小拾说,直至三月,导演给剧组放了几天假,裴小拾从外省拍摄地赶回来,这才发现万贺呈“失业”了。
失去了从前的事业,却更忙了——找了家寻常公司入职,又自己捣鼓了一个手摇碎冰机,白天打卡上班,晚上就骑着大学时候那辆二手电动车在小区附近广场摆摊卖冷饮,摊子设计得有“科技感”,在一个普通的塑料折叠桌上摆上一些看似高级的人体感应灯和发光灯牌就能最大限度吸引路过的小孩和大学生。
生意好的时候,晚上比白天挣的还多。
但怎么挣好像永远没有每个月要还的旧债多。
还好万贺呈不是只有这种活法,对于他而言,换个城市机会遍地都是,裴家的手再长也有伸不到的地方。
裴小拾回来刚好是生日前一天,知道万贺呈工作室关了,难过得不行,仰面倒在沙发上对着空气打拳,说要去找杨煜算账。
万贺呈转移话题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让我看看,是不是瘦了?好像才进组不到一个月。”
“这都被你发现了,瘦了三斤左右。”裴小拾把自己的脸颊放在万贺呈手心蹭蹭,“那边吃辣,我吃不惯。”
裴小拾体重基数小,瘦三斤也不少了。
很快裴小拾又垂了眼,说剧组那边资金好像出了点问题,原本说好的30片酬还没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