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树之下?,凭栏遥望,孟娴连声叹息。
“我还道你们姐妹是个?明是非的,说好为我寻师父,怎生又?变卦?”捻起袖子拭了拭眼角,她伤心道:“我师父那么大?年纪的人了,生死不知,晚一天就多?一分变数,你们如何忍心?”
藏月蹙着眉,缩肩垂首,心中也十分不忍。留音石中的声音做不得假,魔气驱动的方式也确实是魔主府惯用的,即便对自家?主君万分敬慕,她也不得不承认此事与魔主府脱不开干系。
照孟娴的说法,他们主君拿人家?师父的性命要?挟,断人婚礼,带来魔域后却?又?置之不理,独自去?闭关?,实属可恶。
她想帮她寻到师父,更想证明此事并非主君所为,可偏偏身为奴仆,无令不得擅动,为仆的义务与守法的良知在两头拉扯,叫藏月心中倍感煎熬,万分为难。
游廊上传来些许轻微的脚步声,藏月下?意识想要?回头,面?前?的女子却?忽然拉住她,扬起声线:“师父若泉下?有知,您可看清楚,不是徒儿不救你,是这小丫头横加阻拦,助纣为虐,不许我去?救你。”
藏月吓了一跳,连忙安抚:“不是的,老人家?吉人天相,小姐的师父定然会安然无恙。”
孟娴不依,扯过她的袖子擦脸,什么都听不进去?,伤心欲绝,仿佛已经确定师父凶多?吉少了一样。
藏月头痛不已,夹杂着几许心虚与愧疚,忙不迭地安慰。一番混乱之中,房门悄然开合,一道娇小的身影捧着一叠衣物,悄然溜出门去?。
“给!”匿星递过一套鎏金镶边的玄色锦衣,打?量了一番祈元,道:“把头发剃了,就差不多?了。”
祈元难得怔愣,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跟不上年轻人的思路,思忖道:“你的意思是,要?我扮成折竹?”
“自然。”匿星恨铁不成钢,责怪道:“这还用问,你这榆木脑袋还想争宠?”
“……”祈元面?色复杂,冷静提出疑问:“我为低等魔族,气息不符。”
匿星自然道:“主君平日?气息内敛,与凡人无异,你也尽管收起气息即可。”
祈元点点头,又?道:“你去?他房中取衣,不会被他的近侍发现吗?”
匿星扬起下?巴,骄傲道:“我才没那么傻,这是小姐房里的。”
祈元:“……?”
“咳……”匿星后知后觉,尴尬道:“主君原本吩咐要?与孟小姐成亲,我们先前?也不知还有你的存在,自然按夫妻的份例备着……别管那么多?了,我只能帮你到这了,露馅或是其?他,都算你自己的,记住我交代给你的说辞。”
侍女不能无令擅动探查主家?,但小姐的夫郎宿在她院中后,换了柜中自带的衣衫,又?随性逛逛园子,有什么不可呢?至于剃掉头发……
“或许是仰慕主君,或许是小姐喜欢,你投其?所好。”头回干坏事,匿星紧张不已,脑内掀起风暴,恨不能面?面?俱到的想清楚所有借口。
祈元神色复杂,看向这个?小魔族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敬佩:“你是个?好人,也是个?好下?人。”
既不背主,也不放过探查违法事件的机会,甚至于,在她眼中,他只是一个?低等魔族,受困于魔主府,怎么都掀不起风浪,最多?也只是看上几眼,确认是否有那位老者的踪迹。
整件事情完美?无缺,除了他有着她所不知的实力与目的。祈元内心轻叹,道了声罪过,深感对不住这名小魔女。
“当然!”匿星十分自豪,对自己这个?一箭三雕的计划万分满意,认真道:“我只有一个?要?求,查明真相后,若非我家?主君所为,你定要?与小姐说清楚。”
“自然。”祈元颔首,捧起衣服道:“还请魔友暂且回避。”
匿星退到院中,不多?时,屋内走出一个?高?大?的玄衣男人,光裸的头顶烫着九道戒疤,眸光冷冷,额间一点朱红,为冷厉的面?容平添了一丝欲色。
“主君……”
匿星愣了片刻,话出口方才反应过来。摇了摇头,心中犯起嘀咕,先前?只知容貌有九分像,没成想换身衣服,变个?神态,竟是十足十一般无二。
她禁不住恍惚,心生狐疑,猜想着他与自家?主君是否有什么关?系,面?前?人却?忽然变了神色,眸光温润下?来,长眉微蹙,担忧道:“魔友,我方才那样子可还行?”
“……”思路骤然被打?断,匿星叹了口气:“行行行,快变回去?吧,万万保持住。”
主君的装扮,配上低等小魔的柔和谦卑,实在让人不忍多?看。匿星匆匆交代了几句,简要?说明府内不能去?的地方,便赶紧离去?了。
祈元勾唇轻笑,“东南留明居,东北栖云院,果然。”
去?不得之地,正是昨夜他探查过守卫有异之处。东南守卫松懈,是折竹闭关?之地,东北守卫格外严密,想来便是天极上神暂居之地。
昨夜囿于巡卫与阵法,他无法在不惊动魔侍的情况下?入内,今日?得了身份,便可光明正大?进去?了。
随意掸了掸衣袖,祈元敛眸正色,模仿着折竹的神色走出门去?。
另一厢,孟娴哭了吃,吃了歇,歇不多?会又?是悲从中来,扯着袖子哭她苦命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