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荣听到这里,已然通彻,他一扫眼中积郁,长笑起身,冲廊下喊道:“快快传膳。”
说着,人便消失在前堂门外。
郭宗谊又缀了一口热茶,同样走到廊下,高声道:“备车,我要出门。”
中午的翠楼,要清净许多,郭宗谊马车停靠,素衣便服进了门楼,自有人领着,来到三楼的雅间。
侍者拉开门,依稀可见薄纱屏风后,有一雄壮人影凭窗独坐。
见折德扆已到到了,郭宗谊稍整衣冠,阔步进屋,长笑道:“折节度,久等了。”
折德扆见屏风后转出个清贵脱尘的小郎君,猜到是郭宗谊无疑,连忙起身行礼参拜:“臣府州马步军使折德扆,拜见皇长孙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郭宗谊上前一步,将他掺起:“折节度怎还自称马步军使?难道陛下的诏册还没到。”
折德扆顺势起身,叉手回道:“河西未平,不敢自称节度使。”
“好!”郭宗谊一拍手,这折德扆确实是个明白人,想必自领命后,便特意问过河西的情况,如此也不必他再多费唇舌。
“请坐吧。”
招呼折德扆坐下,郭宗谊吩咐走菜,趁这空档,打量起折德扆来,折家是鲜卑之后,党项旁支。
折德扆面貌,还依稀可见蕃夷特点,窄面隆鼻,与汉人稍有不同,肤色黝黑,脸颊透红,许是久在边塞风吹日晒的,今年不过三十五的折德扆,看上去足有四十多。
折德扆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正好酒菜上来,才稍解其窘。
侍者斟上头一杯酒,便被挥退,郭宗谊端起杯,敬道:“折家父子俱领节镇,传为美谈,但树秀于林,风必摧之,还望折节度自慎。”
折德扆略显惶恐,急忙双手奉杯,应道:“臣谨记。”
类似的话他父亲也在信中说过,所以这河西节度使于他而言,其实很是鸡肋,但朝廷有命,国家有需,他莫敢不从。
共饮了几杯,郭宗谊又问:“折节度此去凉州,打算带多少兵马?”
据他了解,折家在府州有一支私军,人数不多,约为千人左右,皆百战之兵,骁果之士。
有私军在此时乃属平常,哪一位镇将手底下,没个几百上千号亲兵呢?
所以折德扆也无意隐瞒,如实禀告道:“家严准我带五百人赴凉州。”
“陛下可有给你分兵?”
折德扆朝天一叉手,点头答道:“蒙陛下厚爱,自禁军中点了两千人与我统领。”
“大善。”郭宗谊淡然颔首,心中微讶,郭威倒是大方,一出手就赠二千人,不怕激起凉州酋豪的抵触吗?
于是又问道:“听说令尊折老将军手下,有一员大将,姓李名处耘,后晋末时,遇张彦泽乱京,一人执弓当关,连射十数契丹兵卒,乃保里中平安,可有此事?”
“正有此人,亦有此事。”折德扆虽疑惑郭宗谊怎会如此了解,但仍据实点头。
郭宗谊这才放心,李处耘在历史上并不是很有名,但他的长子李继隆,那可是北宋开国名将,一代战神,配享真宗庙庭,位列昭勋阁二十四功臣。
当然,这位未来战神,现在才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