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审琦略一琢磨,以手指蜀地的夔州,这也是依长江而建的州城,还在三峡之上,与归州相邻,处于归州上游。
“可命高保融发兵,与王师一道攻峡州,如此,我等大军集、动,也有由头,不至于打草惊蛇。若是高保融不发兵,我等可以抗命不遵之名讨之。”
“若是他慨然发兵呢?”郭宗谊问道。
安审琦哂笑一声:“那更好,高保融必不敢遣江陵亲军,只会从归、峡二州调兵,届时此二州城防空虚,我等可趁虚而入,不费一兵一卒,可得两州之地,再招降归峡镇兵,迁高保勖宗族入京,若是不从,则兴兵讨之,若从之,则荆南大地,尽归皇朝矣!”
郭宗谊听得直点头,不得不说,安审琦不仅治军有方,他的政治手腕也不差,难怪历史上他能镇襄州十余年之久,且朝廷不疑、百姓拥戴。
上下都说好的官儿,是极少见的。
可惜如此人物,御家乏道,竟为宵小所害,实在令人扼腕。
一念及此,郭宗谊突然问他:“安守忠可曾归家?”
安守忠自打跟郭宗谊下了南境,便一直在潭州统领水师,除了军务,二人也不曾有过私信联系。
提及安守忠,安审琦脸色一变,他啐了一口:“这个竖子,春节时都推托军务繁忙,无暇分身,竟一次也未曾归家,大都督若是见到他,定要替老臣抽他几鞭子。”
郭宗谊大窘,忙劝道:“陈王消消气,这次攻江陵,他也要带兵北上的,届时您老人家亲自抽。”
“大善,哈哈哈。”安审琦笑开来,声如洪钟、振聋发聩。
及此,郭宗谊心中已有定夺,兵者曰谋而后动,但谋与动之间,却是很繁琐,又极关键的一步,郭宗谊必须得回到潭州的临时大都督府,居中指挥,方办此事。
又嘱咐了安审琦几句,郭宗谊便欲告辞,与安审琦一前一后,回到酒席间。
此时堂前饮宴已近尾声,郭宗谊的几位随行在襄州陪从的盛情之下,都饮了不少,此刻已显醉态,见郭宗谊来,心中俱是一松,这顿酒,总算是喝完了。
郭宗谊于堂前站定,与安审琦共同举杯,堂下宾客见状纷纷执杯起身,静待主人发言。
安审琦挥退舞姬乐师,朗声道:“诸君,适才与大都督有事相商,失陪了,某在这里,敬大家一杯。”
说着便一仰脖,一饮而尽。
堂下宾客纷纷叫好,也各自饮尽,又赶紧斟满。
郭宗谊静候了几息,才上前一步,挺身开口:“诸卿,天色不早,饮完杯中酒,本都督便先行一步了,请。”
言罢,将杯中佳酿饮尽,便前呼后拥地离了节度使衙门。
安审琦率众僚属送至府门,直至车驾消失在街尾,方才各自散去,这老将身边再无一人时,他突然抚须大笑,声震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