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间,桌上的饭菜便已齐了。
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胡小妍下来,心里挂念,便又吩咐英子上楼去问问情况。
未几,英子回来说:“夫人今天头疼,说是不用等了,待会儿她和大小姐在屋里吃小灶。”
“怎么又头疼了?”赵正北立时起身,“我上楼去看看!”
英子连忙劝阻道:“夫人说了,不用多心,没什么大碍,刚才我上楼的时候,她还在书房跟大小姐说话呢!”
听了这话,众人才算松了口气。
赵国砚喃喃说道:“最近换季,倒是容易风寒,可刚才还好好的,总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哪天让贾大夫来看看吧?”
这时候,许如清忽然接过话头,轻轻叹了一声,却说:“请了也没用,小贾已经来多少回了,每次也看不出什么。小妍老害头疼,归根结底,其实就是累的。她小时候吃过苦、受过冻、遭过罪,毕竟是个女儿身,本来就有些病根儿,还不珍惜。”
众人默然。
事实也的确如此,胡小妍看起来整日轻松悠闲,无非是在书房里坐坐,翻翻账册,规划各房开销,统筹各处生意,虽然没有刀光剑影,可那一笔一划,却也字字煎熬心血。
常言道:表壮不如里壮!
持家守业,绝非易事,江家能有今天这般殷实,胡小妍可谓功不可没。
话说到这里,花姐也不禁感慨道:“现在生意这么多,早就应该请个管家分忧了。”
张正东摇了摇头,闷声说:“这话大哥也提过,但是嫂子不同意。”
“唉,嫂子心太细,总怕手底下有人蒙她。”赵正北叹声道,“其实要我来说,‘厨子不偷,五谷不收’,谁家的账房不贪点儿,只要不过分就行了,何必非得把自己整得这么累呢?”
闻听此言,许如清不禁反问:“你们还真以为,小妍不雇管家,就是因为害怕被人贪了钱?”
“不然呢?”众人讶异。
“白养你们,一个都不懂她!”许如清轻声责备,旋即抬手招呼道,“行了,都赶紧吃饭吧,待会儿我上去看看她!”
众人诚惶诚恐,静了许久,这才战战兢兢地动起筷子。
许如清今晚精气神足,吃着吃着,就忍不住多问了几句,说:“最近这段时间,我看家里常来电报,是不是又在张罗什么生意了?前几天,我听见点耳音,是要办什么砂石厂吗?”
张正东在心里掂量片刻,终于点点头说:“是,打算要办个小厂子,加工骨料。”
“顺不顺?”
“顺,您放心,开采许可都已经办下来了,往后就是按部就班,出不了什么岔子。”
赵国砚想起刚才大嫂的话,便问:“要办砂石厂,那是准备包山么?”
“最开始是这么想的,但最近几天,南风去周边看了看,现在又改主意了。”张正东说,“奉天周边的矿山太少,就算有,也早就被鬼……早就被别人占了,包山的话,算上人工、物料、运输之类的,嫂子觉得成本太高,不划算。”
赵正北点点头说:“奉天周围就没几座像样的山,要想开采骨料,还是得奔海城、抚顺和本溪那边去。”
“那现在是怎么打算的?”许如清问。
张正东想了想,的确没遇到什么麻烦,便放心道:“上次南风派来电报,听说是从官府手里拿到了开采河砂的许可,一年期限,到时候视情况再续,就在城南沈水采砂,离得近,方便照应。”
河砂这东西,质量远旱砂,是当今盖楼架桥不可或缺的物料,只要手里有货,就绝对不愁买家。
奉天日益扩建,南北市场日渐繁荣,各式工厂纷纷拔地而起,市面需求极大。
因此,近些年来,始终都有宵小之辈,趁着浑天黑夜,私自行船去沈水盗采,不说大横财,也都赚了个盆满钵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