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弥在想谢烺说的“革命友谊”,是真是假。在她一贯的认知里,在他最亲密的人眼中,?????他们是这样确凿的关系。几乎没有人怀疑过,就连她自己也深信不疑。
对这段看起来飘摇欲坠,实际早就在岁月深处扎了根的、坚不可摧的友情。
从童年培养出来的感情是很难割舍的。
比如即便她一万次觉得,谢潇言的个性跟她八字不合,想着趁早远离这样的混世魔王,但最终又放不下心,一万次出现在他面前,为他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比如因为荒唐事而被迫分开的那六年,她在平坦得没有波澜的生活里,因为一片落叶、或是一块泡芙,而情不自禁地想到他,在呼啸的路面,她突然就伤感,像是怀念起身体深处一块被剥离的骨骼。
苏弥知道谢潇言对自己很好,她也自觉对他不赖。
她会为他伤心疼痛,为他遗憾自责。
但她确信,这一切行为与情绪的发生都没有超出友谊的范畴。
因此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谢潇言的好意也是作为朋友对她在所不惜的支撑。
他扮演好细腻的蓝颜知己的角色,面面俱到地为她挡灾挡害,排忧解难。
可是……
可是在朋友的身份之下,苏弥从没有想过要偷偷地为他做些什么。朋友与朋友之间本没有暗藏玄机的必要,然而在她生日那一天,他却以一种无人知晓的方式送给她一个拥抱。
许多年后看到重见天日的照片,那扑朔迷离的亲密,没有带给他丝毫的暖,苏弥想到最夸张的比拟,这像是一段悲怆而惨烈的自戕。
她仿佛从他的神情里看到疼痛。
这不是“革命友谊”的标签里,能够轻易被看到的悲情,哪怕它是委婉的,是不动声色被藏了许多年的。
她翻回老旧书页,拨开堆叠的棉絮,终于看到那些伤情落寞的字眼。
谢潇言,伤心什么呢?
他不在的这个夜里,苏弥失了眠。她在他们的大床中间辗转,头顶是容栀送给他们的山水画。
这个位置,本应该挂上他们的婚纱照。因为她的执拗,所以时至今日,这一片墙面仍然缺失着很重要的东西。
朋友、爱人,多么难以扭转的两重身份,被他们别扭而生硬地融在一起。被冠以恩爱夫妻的头衔,便只能硬着头皮上场,演好一场人人爱看的假戏。
可是,他们连一场婚礼都没有举办过。
爱是多么的风雨飘摇,答案在这面空荡的墙上昭然若揭。
那天她入梦,在梦里窥见了谢烺表述得那一幅画,女人的背影,在周公的添油加醋下,变成了夫妻的背影——居然是一幅婚纱照。
梦是凌晨做的,于是在早醒的苏弥脑海里显得记忆犹新。
她私以为这一幅画应该是和她有关,想要问一问,但信心不足,生怕自作多情,又被人嘲笑荒唐。
谢潇言在她每天固定醒来的时间点,发来两个字: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