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E组后的一切就如同仁王的推测,季颖虽依然倍受敌意,但总得来说,倒也还算太平。从进教室开始,她就发现这个班和D组很不一样,学习气氛自是谨然,倒不至于窒息难受,透进教室的风能自然地流动。
这点多少让她感到有些意外,不是不欢喜的,所以自我介绍时嘴角始终挂着温温的笑。一个九十度的鞠躬,一句干脆的“我是来自青学的杉木颖,初到神奈川,请多指教”,落落大方,得体自信,简单却不失礼,多多少少给了点印象分,毕竟她具备了一个交换生应有的仪态,气质和外表亦是不俗。
更让她庆幸的是,E组这天整个下午都是理化课,正得了她的兴趣,心情也就格外放松,当堂提问更是回答精彩。面对老师的褒奖,她只是微笑,然后安静地坐下。
她的座位很好,地处教室内侧最末一排,左边是窗,右边是一直闭目的柳。这里本是真田的座位,刻意腾让多少有保护的意思,一则环境好地势佳,二则有身位班长的柳在,就算真有图谋不轨的人也不容易得手,毕竟他的精明可不是只在网球部闻名遐迩。
因为种种因素,愿意接近她的人并不多,来得大部分是问些课业上的难点,个中大多是高中及竞赛类。季颖这才发现,即使身在必须经历升学考的E组,也不缺拥有很高程度的专才,只是总分不够才没能搭上保送的专车,而柳就是这其中的典范。
如果不是那些过于强悍疯狂的保卫队,季颖相信立海会是一个非常适合她的学校。这里的教师不仅拥有丰富的专业知识,对学生也有足够的耐心和信心,相信他们看法的同时也能保有自己的立场,不像青学的某些老师,迷糊到上课时也会偶尔出个小错,还得要学生帮忙纠正。
“老师,时间差不多了,力学研究会应该开始活动了。”真田沉稳的声音打断了和季颖已经聊到自己论题的物理老师。
“啊,是,抱歉。”面对真田,物理老师一脸尴尬,像很害怕他似得卷起课本就匆匆离开。
“他欠你钱?”季颖轻吹了声口哨,刻意忽略了着真田难看的脸色。
“老师是不能向学生借钱的。”
“我开玩笑的,你不用答得那么认真。”嘴角微抽,这家伙也太刻板了吧,换作手冢,最多冷冷地瞥她一眼,也不至于这样干巴巴的,“找我有事?”他终于还是直接找上她了。季颖的眼底,流过一丝恶劣的兴味。
一步的距离。
应该是温暖的,可到了他和她之间却只有两极的感觉。
不过至少这一次,他们中间不再隔着那张虽薄却决定对立局面的球网。
他的面容僵硬,眉头虽没有皱起,却光用看的都觉得此人凶暴不易亲近。
她的笑容很甜,眉眼弯成两汪可爱的弧度,却不知为什么只让人感觉她是只坏心的狐狸。
他没有回答,她也没有再问,气氛古怪得让室内做值日的人觉得冷汗直下,却没人敢上前问个究竟,任他们古怪地对峙。
真田低头俯视,她的个头很小,即使保持距离也要垂下眼才看得见,因为瘦得离谱,看上去更像根豆苗,风吹就能倒。她长得很漂亮,笑起来的时候虽然没有可爱的酒窝,但会习惯性地一歪脑袋,然后轻咬下唇,模样很是讨喜。弯弯的眉毛有些粗,没经过修整的很随意,下巴尖得像柄锥子。
那应该是张纯洁的孩子面容,可看在他眼里却格外别扭,心里惶惶的好像没个着落。那双在别人眼里兴许很纯净的瞳眸,闪烁着只得他懂的诱惑,仿佛是饿狼看着羔羊,谄媚催眠:来啊,来啊~然后静静等待他送进肚里的那一刻。
这样的想法却是可笑,他如此高大威严,常常只要一站,就让别人怕得说不出话,而她就这么小的一只,把腿踩到桌上怕还没他的胳膊粗,要真说狼和羊,也得换个个儿。可偏偏就是这个女孩,只用几球就接下了他最自豪的引拍,还弄出那样一个赌约,看得他差点连心肝肠肺都差点吐出来,莫怪幸村都会忍不住闷笑。
一看到她就自然地想到赌注,一想到赌注就想到履行承诺时的场景,一想到那可笑至极的场面他就觉得头疼欲裂,于是整整一下午都没办法好好上课,可她却像个没事的人似得,昂着下巴对他傻笑……他实在无法相信她是单纯的,假如单纯的人也能想出那么恶劣的招儿,那这个世界就没有邪恶了。何况他相信仁王的直觉,他说找到同类那她就百分之百也是狐狸,差别最多在于一个用放荡不羁来掩饰内在,一个用伪装的笑容来遮盖内里。
真田一向遵循愿赌服输的理念,自然不会逃避,但心里却很不舒服。纵使有一千万个不愿意,可求饶不是他会做的事,所以没解释的只简单地丢下一句——“幸村让我接你去网球部。”
很不客气的态度,很难看的脸色。尽管他从来都是扮黑脸的,季颖也看得出他有些针对她的不客气:“你好诚实。”看来那个赌注对他打击真的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