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修远明知自己这回不仅惹了朝廷,还惹上了江秋寒,他若想活命,确实得用点特别的手段才行。
可他能有什么特别手段对付天下第一的江秋寒呢?
若他恰巧知道江秋寒的身世,是不是可以拿来利用一番。
“糟了!”
高岄想明白其中关窍后猛然心惊,来不及细细思量,就疾风一般往奉恩公府的方向掠去。
从她在聚贤巷跟丢张修远到现在已经过去一炷香多的时间了,如果张修远的目标真的是裴老夫人,那他现在肯定已经动手了。
高岄脚下生风,恨不能瞬移到奉恩公府,暗恨自己为什么没能早点想到这一点,万一裴老夫人因她的疏忽耽搁而出事,那她就无颜面对阿娘和外公了。
奉恩公府大门紧闭,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动静,但习武之人的敏锐让高岄感到奉恩公府中有内力波动,不敢再耽搁,赶忙翻身入内,直奔裴老夫人的松鹤堂。
还未靠近,就听见此起彼伏的喊声:
“娘!娘——”
“祖母,祖母——”
高岄的心凉了大半,从垂花门中跑进,就见张修远被江梦熊的全力一掌砸进了松鹤堂的台阶,裴老夫人则如飞絮般撞在江梦熊身上,她双目紧闭,面色如纸,而江梦熊的情况更糟,五官处皆有血迹,胸口更是大片,应该是受了很重的伤。
但他此刻浑然不觉,抱着一动不动的裴老夫人,硬汉了一辈子的人,竟也红了眼眶,托着怀中裴老夫人的脸温柔的轻唤:
“英华,英华……”
英华是裴老夫人的闺名,一般不可被外男所叫,但现在裴家人也顾不得那么多,只围在早已失去意识的裴老夫人身旁呼唤。
高岄舔了舔干涩的唇,不知该如何面对,眼角余光瞥见被砸进台阶的张修远竟顽强的爬起身,见众人的注意力全在裴老夫人身上,他便想趁机逃走。
想到裴老夫人和外公身上的伤十有八九跟这厮有关,高岄就气不打一处来,几个箭步跃到他身前,不由分说便是一道剑气挥出。
张修远想运功抵挡,可他早就中了江梦熊的一记掌力,哪里还能抵挡高岄的全力一击,被剑气劈中的当下便再无反抗之力,接连吐出好几口鲜血后晕死过去。
高岄寻来绳索将他捆绑在侧,等着交给阿娘处置。
这时裴老夫人已经被抱进了房中,有太医诊治,江梦熊和裴家人都站在一侧等候,高岄站在门口观望,却怎么都提不起勇气进门。
对于裴老夫人的感情很复杂,既想亲近,又恨她生了阿娘后就抛弃她,抛弃了外公,可现在她被张修远打了一掌,肉眼可见的命在旦夕,高岄又忍不住担忧心疼。
裴煦见高岄在门外徘徊,便走出来,站在高岄身边却不说话,只是沉默着与高岄一起看着回廊上的花。
高岄六神不安,以为裴煦会开口问她或跟她解释一番,可她等了又等,裴
煦就跟哑巴了似的闭口不言,她心中有好多疑问,终于忍不住开口:
“裴老夫人……怎么样了?”
裴煦看了一眼高岄,轻声回道:
“怕是,不太行。”
高岄急了:“不太行是什么意思?太医怎么说的?”
裴煦面无表情的叹了口气:“太医说,伤在筋脉,药石难医,让我爹准备后事。”
“……”
短暂的沉默后,高岄仍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裴煦看着脸色煞白的高岄,终于忍不住说出:“江老前辈是你什么人?”
高岄一愣,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裴煦却已经替她把答案说了出来:“是你外公吗?”
上回英国公夫人来裴家找茬儿,高俭突然出现救场,那时大家只当高俭是为裴家而来,却不知道他其实是为了江梦熊而来,所以那时并未暴|露江梦熊和高俭的关系。
高岄的沉默便是承认,裴煦又问:“所以,你娘是……”
他的问题只问出一半,但他相信高岄肯定明白他的意思,只见高岄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点了点头。
裴煦深深呼出一口气,心情同样复杂,他很早以前就听父亲说过祖母的事,祖母从未避讳过她在加入奉恩公府之前,曾与一人私奔的事,父亲也知道祖母在外面曾与人生过一个孩子,但这么多年,那孩子从未出现过,久而久之,父亲便渐渐淡忘此事。
直到今晚迎来这无妄之灾,才让父亲早已淡忘的事重新被提起,还是以这么惨烈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