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老李问。
“太太那天还说呢,”邱叔说,“说家里好不容易来了个心细,办事儿也有条理的,不像咱们都是大老粗,总是丢三落四的,所以不放给姓苏的,还放着给你去干啊?”
“……”
苏怀民听着里面低低的交谈声,脚步不觉顿了一下。
难道,太太和少爷用他,只是因为看重他,信任他吗?
他是最被人嫌弃的,以前是个孤儿,是旧街典型的街溜子,老人们教育孩子时,总是拿他当反面教材。
后来,他好不容易结了婚生了孩子,拼着命走上正途,却偏偏又被洛颀嫌弃,抛弃了他们父子……
他这辈子,几乎没听过几句肯定的话。
如今,即便里面老李和老邱两个吧嗒着旱烟袋的语气多少有些嫉妒,即便外面的风很冷,可他的心却莫名热了起来。
原先以为是负担的东西一旦成了肯定,他不仅不再埋怨,心底反而多了一缕感激之情。
紧接着,他又想起苏釉。
桑晴几乎把苏釉当自己的孩子呵护,而路桥一个大少爷,更是把苏釉照顾的无微不至。
他不由地惭愧了起来。
他站了一会儿,直到里面安静下来,才轻轻咳了一声推开了副楼的大门。
厅里灯火通明,李叔和邱叔正边嗑花生边聊天,见他进来,邱叔将手里的半把花生一放,从口袋里掏出个信封来递给他。
“小苏回来了,”他说,“喏,这是给你的。”
“什么?”苏怀民有点惊讶,将信封接到手里来。
“你的工资。”邱叔说,“最近不是少爷和太太也用了你吗?这些是家里发的,跟公司里的不掺和。”
苏怀民没想到自己还会有一份额外的工资,不由地有些愣怔。
他打开信封,看到了厚厚的一沓毛爷爷。
“不算多。”邱叔笑呵呵地道,“两千块,给柚柚买点零食够了。”
这些其实都是路桥从他自己的零花钱里匀出来的,无论是他和老李演的这场戏,还是这笔钱,都是等着用在这个节骨眼上的。
果然,苏怀民捏着那叠人民币变得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这个……”他的羞惭几乎都要压不住,明明回来时还满腹牢骚,觉得自己吃亏了,可此刻,他却只觉得自己果然是太过斤斤计较,太小肚鸡肠,“我不能拿。”
“拿着吧。”老李也说,“要是我,立刻就揣兜儿里了。”
苏怀民不自觉收紧了自己的手指,他捏着那叠人民币,忽然又觉的,其实路桥和洛颀也并没有交代他多少事情。
而且那些活儿还真都不累,就是有点耗功夫。
“那我以后一定好好干。”苏怀民说,一颗容易躁动的心,终于慢慢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