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千算万算,我从未想过你会爱上月氏的公主,舍命相救。”
“后来程春娘把孩子送到沈家,我一开始是出于亏欠和愧疚,可时日久了观韵也是你的血脉,她自小聪慧讨喜,我又怎么会不喜欢。”
说到这里,沈太夫人长长叹了口气:“可能这就是沈家的报应吧。”
“你与我终究要因为这事母子缘尽,而观韵姐儿也因和亲出事,生死不知。”
暴戾的情绪在沈樟珩眼底翻涌,眼前面容苍老的女人是他敬佩了半生的母亲,眼下她说那些明明鲜血淋漓的过往,她却能依旧风轻云淡。
沈观韵的死,她只觉得这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报应。
那他沈樟珩算什么,他这一辈子拼了命也要守护的沈氏又算什么。
沈樟珩惨笑一声,像是报复一样盯着沈太夫人,一字一句道:“母亲恐怕还不知道吧,什么才是真正的报应来临。”
“昨日大皇子吃酒后又宠幸宫女,偏偏他不知节制坏了身体,皇家为了颜面对外宣称得了风寒。”
“可实际上眼下也就是一口气吊着,最多不过三日,就可以准备后事了。”
沈太夫人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她苍老眼眸瞪得大大的,死死盯着沈樟珩:“你说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说什么,那可是你妹妹的孩子。”
沈樟珩放声大笑,有泪水从眼角滑落:“贤妃娘娘的孩子就是孩子?”
“那我的孩子呢?”
“天子提出让观韵去月氏和亲,母亲明知月氏新君实际上该是观韵的舅舅才对,你为了家族拿命逼着我同意,我本想着等观韵到了月氏后再与那新君如实相告。”
“可人在半路上就死了。”
“难道观韵的命就不是命吗?”
……
三日后,燕帝萧御章曾经明面上最宠爱的长子萧琂病逝于宫中,贤妃沈氏哭得眼睛都快瞎了,偏偏所有人都知道萧琂的死有蹊跷,就是查不出一丝半点的线索。
倒是随着调查的深入,萧琂暗地里做的那些下作事情,一件件被人无情地翻出,若再往下查下去,别说大皇子的名声,恐怕就连沈家也会被牵连出来。
贤妃被逼到不得不跪在御书房前,求帝王停手。
但这些事情,一旦有了开始,哪里又能随随便便停手,连带着五皇子萧琤在宫外做的丑事也被一件件翻出。
等到盛夏的时候,贤妃已经彻底失宠,五皇子也被帝王发配至边关磨炼,沈家那位一向护短的舅舅,这回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沉默。
深夜,屋外的风吹得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林惊枝慵懒靠在碧纱橱内,她身后靠着大迎枕子上,发尾还带着些许水汽,裴砚手里握着一方洁白巾帕,正垂眸细细帮她擦拭。
今日晨间,有人送了一筐葡萄过来,白日林惊枝用了些觉得味道不错,分了些给长公主萧初宜,还有住在汴京城中的裴漪珍和裴漪怜姐妹。
林惊枝特意留了一碟子拿冰块镇着,等裴砚夜里从书房回来。
“夫君。”林惊枝指尖捏着一颗晶莹剔透剥了皮的葡萄。
她手雪白,沾了些许葡萄的汁水,正高高举着递给他。
裴砚眸色忽然一深,俯身用舌尖卷走葡萄,唇瓣却含着她细软指尖用力些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