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的百姓与民意,他无法置之不理,北地一直在虎视眈眈。
那十艘大船背后,几乎将整个朝堂上下的官员都牵扯了进去,他亦断不敢轻举妄动。
赵构只感到四面楚歌,比起被金贼追杀时还要累,整夜睡不着。
既心疼那十艘船,又担心自己的皇位。朝堂上的那群官员,他连多看一眼都不能,再也无法信任他们。
杨氏这次也有份,赵构更是无法安睡。
管着大内安危,赵构身家性命都交予他手,此次亦有一份。
赵构伤心至极,哭道:“我何曾有亏待他们之处,秦桧张俊杨存中刘光世。。。。。。他们这群黑了心肝的混账,平时排除异己,贪财好功,强占民女欺行霸市,对他们的弹劾,我都睁一眼闭一只眼。他们负我,他们负了我啊!”
邢秉懿看着痛哭流涕赵构的脓包样,既恶心,又莫名地畅快。
虽知道再提起来,于事无补。但她还是不受控制,凉凉地道:“官家既然知晓他们的品性,为何还要提拔重用他们呢?”
如何能重用他们?
当然是为了身下的那把龙椅。
无论手腕或是平衡之术,赵构自认为比徽钦宗要强上数倍。可惜,他却偏生遇到了北地的赵寰。
赵构恨不得将赵寰千刀万剐,他狰狞着不停咒骂:“都怪她,都怪她!她设下了全套,这群蠢货就迫不及待上当,送货上门了。称臣!呵呵,她也配!她怎地没死,没被金人折磨死!”
又来了又来了!
遇事总先找借口,将自己摘出去,再怪罪到他人头上。
邢秉懿听多了,就没那么好的耐心。赵构眼珠子乱翻,白沫在堆在嘴角,令人欲作呕。她再也忍不住,扬声打断了他:“好了!”
赵构骂声戛然而止,鼻孔喷着粗气,阴森森盯着邢秉懿。
邢秉懿神色冷漠,冷声道:“先前我与你商量与北地通商,是你怕了他们,步步退让。造成如今的结果,你难辞其咎!”
赵构被噎住,片刻后恼怒地道:“我那是仁政,尊着祖宗规矩,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且就算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主忧臣辱,主辱臣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应当为君分忧解难,绝非趁机中饱私囊,是他们负了我,负了大宋天下!”
邢秉懿见赵构还在为自己开脱,她不怒反笑,问道:“官家如今是忧还是辱?”
赵构目光冰冷,死盯着邢秉懿不说话了。
他这个主,岂止忧,他的脸面都被狠狠撕了下来。他的肱股之臣,将他辱得明明白白。
如今他面临两个选择,或承认向北地俯首称臣,先稳定朝堂,再秋后算账;或处理犯事官员,平息民怨。
犯事的官员,全是朝中手握重权或重兵之人。赵构不敢深想,一旦他们有了异心,南边的半壁江山,也保不住了。
两权相害取其轻,赵构掸了掸衣袍,不自在地道:“不如,就顺推水推舟,认了北地的说法。”
邢秉懿难以置信盯着他,好半晌,她抬手轻抚胸口,努力让自己平缓下来。
赵构飞快瞄了眼邢秉懿,干干道:“那些人我都记着,总有天要将他们贬谪流放了!”
邢秉懿哦了声,问道:“称臣啊,好啊。如果二十一娘令你处置这些官员,你又当如何做?朝报上写得很清楚,王氏一门坏事做尽,你却仍然重用了他们。读书人百姓都在喊,是你识人不清,让你下罪己诏。到那时,这些民意,来自北地的上意,你是听,还是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