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金姑猛地看向姜醉眉,怔怔道:“二十一娘还惦记着我呢。”
姜醉眉微笑着道:“当然记得。三十二娘,赵统帅说,很多劝解的话,对你来说都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因为天底下没有感同身受,你是病了,佛佑也病了,我们这些人呢,多多少少都有些病。是我们的苦难遭遇,带来的心疾。这种病眼下无药可医,也许会渐渐好转,也许一辈子都好不了。”
赵金姑楞在那里,眼里渐渐蒙上了层水雾。邢秉懿握着酒杯的手指泛白,扬首喝完了酒,提壶再斟满,一口气再喝了个干净。
姜醉眉道:“三十二娘,别与自己过不去。既然活下来了,就努力活着吧。你可愿意,跟着我回北地去?”
赵金姑呆在了那里,头不受控制刚点到一半,邢秉懿急促地打断了她,凄厉地道:“不行!”
姜醉眉看向邢秉懿,似笑非笑道:“邢娘子,我不知你为何要留下三十二娘,是因为她的亲事,能替你拉拢朝臣吗?”
邢秉懿呼吸急促起来,定定盯着姜醉眉,生硬地道:“三十二娘是南边的长公主,我是她的嫂嫂。于公于私,她的亲事,都与北地无关!”
姜醉眉闲闲地道:“照邢娘子话里的意思,于公且不提了,于私的话,你也是赵统帅的嫂嫂,她的亲事,你可也要替她一并做了主?”
不知是善酿的后劲上了头,还是姜醉眉话中的不客气,邢秉懿脸色更苍白了几分,眼睛却赤红,她一下放下酒盏,俯身逼近姜醉眉,死死盯着她。
“是,我是不敢提二十一娘做主,你想要强行带走三十二娘,我也没办法。但你们不要太过分啊!佛佑没了之后,就我们两人在南边相依为命!你带走了她,就剩下了我一人,孤零零地一人!”
姜醉眉神色复杂,看着邢秉懿脸上布满的眼泪,手抬起搭上她的肩膀,将她轻轻推了回去,道:“邢娘子,你且仔细看看三十二娘,她可是能嫁人成亲的样子?你既然与她相依为命,以你的聪明,难道不知道她一旦嫁人,会很快没了命?”
赵金姑一言不发,默默流泪望着两人。邢秉懿无力靠回塌几上,哽咽着道:“我有什么办法,我有什么办法!以后我能护住三十二娘,不会再逼她了。”
姜醉眉哦了声,问道:“佛佑埋在了何处?”
赵金姑的泪流得更厉害了,她手蒙住脸,哭得直抽搐。
邢秉懿拭去了泪,拼命稳住了神,颤声道:“她被扔在了乱葬岗。”她再次激动起来,神色中带了几分疯狂,道:“我有什么办法!当时我拼命找到汤福,要送她走。是她自己不愿意走,我与三十二娘,都差点活不了。后来,我偷偷让人去找了她的尸骸,想要替她安葬,却没能找到。我已经尽力了,换作二十一娘,她又能如何?”
扔到乱葬岗的尸首,遇到心善的,会挖个土坑卖了。遇到那嫌麻烦的,不过是随手一扔。埋得浅,被野兽挖了出来,啃得连尸骨都找不齐全。
姜醉眉难过不已,不由得也湿了眼眶,冷冷地道:“二十一娘会如何,二十一娘会拼命,拿命去相救!她数次以命相搏,救了我们无数人,你问这句话,就是丧了良心!”
邢秉懿想起以前从浣衣院逃出来的种种,顿时像被抽去了所有的精神,一下矮了下去,哀哀道:“是,是我没出息,我比不上二十一娘。”
黄尚宫听到殿内的哭声,悄然在门口探头瞧了眼,忙叫来心腹的宫女,去拿了热水香胰子。黄尚宫亲自端着进屋,摆放在邢秉懿身旁后,轻手轻脚退了出去,谨慎地守在了门口。
姜醉眉看向了门外,随后收回了视线,不紧不慢问道:“听说赵构病倒了,他是死了,秘不发丧,还是即将要死了?”
邢秉懿没做声,俯身绞了热帕子,胡乱洗了下,勉强恢复了几分精神。扬声叫了黄尚宫进来,吩咐道:“你去与冯溢说一声,我要去福宁殿。”
黄尚宫领命退了出去,邢秉懿接连再喝了两盏酒,银壶里的酒空了,她也没再加,站起身道:“你也是康王府旧人,走,一起去瞧瞧他吧。”
姜醉眉眉毛微拧,赵金姑跟着站起了身,终于开口道:“他起初中了风,还能说话。昨日再次中了风,现在已不能说话了。”
不能说话的废物皇帝,只能躺在床榻上,做废物太上皇。
朝廷要推举新帝,邢秉懿升为太后。宫里的皇子就那两个,尚且年幼,无论谁登基,都无关紧要,紧要的是争当帝师,争抢从龙之功。
怪不得,朝廷能那般快定下了和议。
夜里黑,黄尚宫提着灯笼已经等在了门口,见到她们三人走出大殿,侧转身在前面领路。
穿过夹道到了福宁殿,守在门前的禁军班值只随意看过三人,恭敬上前见礼,邢秉懿率先走了进去。
冯溢已等-->>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