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连着下了几天冻雨,本以为这就到顶了,毕竟不是正儿八经的北方城市,谁知道一觉起来整个世界都变白了,相当正儿八经往下飘雪花。
老汪羽绒服里还是一丝不苟的西装领带,搓着手感叹瑞雪兆丰年。
程霆仰头看那颗老树,树干上积了厚厚一层,调皮的小崽你一脚我一脚踹树,老树似乎来了点脾气,那些雪扑簌簌全抖落进他们脖子里,嗷嗷叫着救命。
最粗壮的那条分叉挨着三楼窗边,有一抹身影走过,再倒回来时手里捧着马克杯,小口喝着什么,热气蒙了她的脸,崽子们突然怪叫:“鬼啊!”
她嗖一下把头缩回去了。
程霆在下班前五分钟收了个包裹,老汪探头瞧,他不懂这个,又把脑袋缩回去。
程霆顺手把东西扔抽屉里。
老汪不满意:“怎么?”
程霆抬抬下巴让他看天,这个点已经差不多黑透了。
大白天的都吓成那样,夜黑风高不得真哭出来?
小姑娘哭鼻子什么的最麻烦,他不耐烦哄。
那老汪就觉得,在囡囡被这小子吓到哭鼻子和万一晚上又跳闸所有订单都不能交付影响她信誉气到哭鼻子相比,还是后者比较严重。
官大一级压死人,程霆拿上东西出去时催老汪:“你提前跟她说一下。”
大概是因为提前预告过,这次见面女生表现得很平静,平静地开门,递上一次性拖鞋,只是在他看她时,害羞地垂着脑袋,那天荒腔走板唱歌的事在她这显然没过去。
程霆皮笑肉不笑地表扬一句:“唱挺好。”
女生这下不平静了,往后退了两步,壁虎似的贴着墙。
开始第一百次怀念之前不爱说话的白胡子爷叔。
“一会儿得把电全断了,你这能行么?”
贴墙壁虎把手机亮给他,问要多久。
“很快。”
程霆看了看正在工作的烤箱“们”,它们泛着暖人的橘黄色光芒,内腔塞满了一个个圆滚滚的模具,蛋糕已见雏形,像是活物,有极强的生命力,噗噗往上蹿个子。
他没见过,有些新奇。
林葵检查情况,小东西们已经长好个子,稍微断电一下不要紧,余温能让内芯继续被烤熟,等烤熟了,它们甚至还会比现在矮一点。
得到同意后程霆利落拉了电闸。
一瞬间,周遭黑漆漆的。
他说到做到,三两下弄好,屋子里再次亮了起来。
比林葵预期的还要快。
林葵想问他配件多少钱,正敲字呢,啪一下,家里突然又黑了。
程霆刚才来的时候是压根没想过会有这种情况,没带应急灯,就揣着个小手电,这会儿把手电打开,正对上女孩茫然的圆眼。
他非常坚定:“不是我干的。”
距离有点近的女生渐渐有了情绪,乌溜溜的眼珠子里全是暗示——
就是你,你碰一下,啪!坏了!
像是要咬人的软团子,却压根说不了狠话,知道自己怂,怂到憋屈,脸鼓鼓的,委委屈屈咬着下唇,指了指配电箱,让他再挽救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