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8
周珩在办公室里静坐了一整天,处理公事的效率极其缓慢,满脑子想的都是眼下的局势。
许景烨的死活她如今不是那么在意了,反正就这两种可能,他活着会受到梁峰的折磨,不如死了,他死了也就意味着永远不会再回来,那她也不必担惊受怕了。
本来么,在她意识到下一步要对付许家,要分化许长寻和许景烨的关系时,就已经做好了她和许景烨会撕破脸,会斗个你死我活的局面,而如今只是结局提前罢了。
她对此是有点惊讶,也有点措手不及,但当静坐了几个小时之后,当她逐渐接受这一事实之后,便开始思忖起自己的得利之处。
要说周家对周珩最大的“教育”,大概就是这一点,无论人性的哪一面露出来,是柔软的还是邪恶的,到最后沉淀下来,最终浮现出来的仍是“自己”。
是啊,自己。
人都是自私的,都最爱自己,而她自小长大都不是一个有奉献和牺牲精神的人,若她有,在这样的家庭,这样的环境下,早就死一百次了。
那天她果断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让慈心医院的人救下许景昕,这已经是她人生中比较“疯狂”、“出格”的决定了。
倒不是这件事有多危险,而是长远来看,一旦许景昕没救下来,那这件事会给她带来很多后续麻烦,她也会因此自责,为什么要冲动行事,为什么要管许家人的命。
再说眼下许景烨这件事。
周珩静下心来之后,已经以非常快的速度处理好自己的心路历程,换做其他人,八成要过好几天才会被迫接受现实。
而周珩到底不是一般人,索性也就不会介意许景烨的死活,更加不会在意自己又“克”死了一任未婚夫。
如今她想的事情都是比较现实的,也都关系到自己。
首先就是袁洋的“消失”,以她的估计,袁洋在这两天都不会联系她,但他早晚要露面,除非他也死了。
再来就是程崎,她先前还有一点冲动要打电话给他,还在设想程崎一定会找各种渠道、方式,想办法和她见一面。
但现在来看,她觉得两者都不会,同时也没有那种期待了。
从实际角度思考,眼下程崎一定在等她表态,若她不表态,这就意味着将主动权让出去,到时候梁峰那边如何抛出引子,将警察的调查方向引向周家,就不是她可以控制的了。
可她怎么表态呢,这是一个问题。
她不可能走明面,现在她和谁接触,都会引起各方的怀疑,这一点程崎也很清楚,所以就算她去找程崎,程崎也不会露面。
她要走,就只能走迂回路线。
除此之外,还有……
周珩思路一转,正想到周家,说巧不巧,蒋从芸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周珩扫了眼来电提示,就将电话接起。
蒋从芸上来就问:“你在哪儿,今晚要不要回来住?”
显然,蒋从芸有事要说,大概是白天那通电话里的暗示刺激到她了,而她也已经想清楚了,就算不甘愿,也不得不跟她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儿”联手。
当然,联手之前首先要做的就是坦白,只有坦白了,才能交换信任,彼此信任了才可能合作,否则后面的事必然步履维艰。
周珩说:“今天肯定不回许景烨的别墅,至于家里……我现在还说不好,我还在公司,待会儿要和老三谈点事情,不知道要多晚。”
这话落地,周珩又笑了下,用半真半假的语气问:“你该不是打算多晚都等我吧,不睡美容觉吗?”
蒋从芸深吸了一口气,正要给周珩两句,又把那股火儿压了下去,自然也知道周珩是故意刺激她,于是说:“你要是决定回来,多晚我都等,有些事要当面聊。”
周珩正要应,这时办公室的门敲响了。
她将声音扬起来:“请进。”
随即快速和蒋从芸说了句:“先不说了,我有事。”
推门而入的是许景昕,他看上去和白天一样,神情淡漠,眉宇间有点倦怠,但整体精神还算不错,背脊笔直,开门关门的动静都很小,走路也几乎无声。
周珩从办公桌后起身,习惯性的给他倒了杯水,两人没有一句交谈,却各自走向沙发。
许景昕坐下后,将西装外套放在一边,解开衬衫的袖子,往上卷了几下,但他不太常穿这样正式的衬衫,单手卷并不灵活。
周珩将杯子放下,站在那里看了几秒,便绕过茶几来到跟前,说:“我来吧。”
许景昕一顿,却没有刻意拉开距离,而是抬高手腕。
周珩就着这样的高度,将衬衫袖子挽起来,并加以固定,确定不会掉下来,又示意他换一只手。
等到两边的袖子都卷好了,周珩才和他的目光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