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虞詹行说,昨晚他下楼,跟秦华月说走了,秦华月坐在沙发上一个人吃着东西,眼睛都没抬。
倒是没来找过虞慈,也没问她交男朋友的事。
虞慈也当秦华月不知,比往常早起了半个小时,六点,洗漱化妆,七点下楼。
秦华月房间没动静,大概还没起。
她出了门,轻轻锁上,走出院子,又走了一会儿,一辆车静静停在绿化带边,像是等了她许久。
虞慈面无表情的脸上扬起笑容,脚步轻快地走过去,逆着阳光,试图看清挡风玻璃后面的男人。
看的不清,只有一个大致的轮廓。没有影响她的好心情,拉开门坐上车,她拉过安全带,边低头扣上,边问:“等了好久吧。”
“我也刚到。”宣潮声说,目光看着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感,浸润在晨曦中。
虞慈感受到了这抹温柔的注视,啪嗒扣上安全扣,抬起头,迎接他的视线,刚想说什么,目光在他鬓角上停留。
“怎么了?”宣潮声问着的时候,虞慈已经伸手去摘了,“你有一根白头发。”
晨曦汩汩流淌,银丝夹杂在黑发之中。
她的手触摸到他的鬓间,宣潮声不动,感受轻柔的抚摸,嘴角含着笑,他说,“老了。”
“才二十六哪里老了,”虞慈模样认真,手指拨着,从黑发中拨出那根银丝,轻轻说道,“小时候我妈总爱让我帮她拔白头发,她坐在小板凳上,低着头,我坐太师椅,总能很清楚看到她的白头发夹杂在那些黑发里面,再后来长大一点了,听谁说,白头发越拔越多,我说什么都不肯给她拔白头发了。”
她仔细看着那根银丝,轻柔压了压,抚平在一堆黑发之间。然后收回了手。
从始至终,宣潮声静默听着。
虞慈抬起目光,接上他的视线,笑道:“我们都害怕父母老去,父母在,我们永远都是孩子,父母走了,就要变成大人了。”
虞慈摸了摸宣潮声的头,笑着温柔说道:“在我这里,你可以当小孩的。因为我也是你的小孩。”
宣潮声望着她,晨曦跳跃在车厢里,金灿灿的,很暖和,他动容地咽了咽喉咙,喉结轻滚。
轻轻的回了她一个“好”。
让我们做对方的小孩吧。
虞慈想到外公,宣潮声开着车,她讲她和外公的故事。
她和外公虽然不亲,但也体会到他对秦华月的父爱。
外公住在乡下,在田地里种些蔬菜瓜果,会自己做特产小吃,每过一段时间就一个人坐车来城里,给他们捎些农产品。
每次看见他一个人背着大蛇皮袋装的农货,吭哧吭哧出现在家里的时候,虞慈觉得很心酸。
说不出来为什么。
这是一份沉甸甸的爱。
她最后一次见外公是在他去世前一年,她刚好在乡下的舅舅家里照顾出院的舅妈,大舅每天的乐趣从大舅妈身上转移到她身上,嫌弃她这个嫌弃她那个。
大舅是个挺抠的人,也只有大舅妈能受得了他。
但虞慈就是很爱吃他们自家田地里种的蔬果,尤其喜欢吃土豆茄子玉米,和城里买的那种味道不一样。
那时候还小,正长身体,胃口大的出奇,每天把菜都消灭的干干净净,气的她的“抠门舅舅”无话可说。
虞慈乐此不疲。
也知道舅舅只是嘴上嫌弃,不会真的放进心里,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她临走前破例的跑去地里摘了一堆蔬果,让她带回去。
外公住的离舅家不远,虞慈从小和他不亲,也不高兴老是跑,因为去了,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祖孙两个就是大眼瞪小眼的你看我我看你。
那天虞慈实在无聊,就跑去看外公了。
忘记了具体的情节,只记得外公坐在老屋里的床上,虞慈坐在床边削苹果,她苹果削的不好,皮东一下飞西一下跳,就是不肯好好地掉进垃圾桶里。
外公坐在床上,看着她,就那么一直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