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轮车的后面跟着婆娘。
婆娘在家时,跟大老张没日没夜地吵架干仗,但只要一出了门,立刻就像变了一个人。路上看见什么都会陡然紧张地一个激灵。她本就是小脚,走不快,此刻战战兢兢地跟在大老张身后,蜷着身子,眼神发愣。
“没见过世面的样儿。”大老张讥笑了婆娘一句,随后抬头看到了城门上的牌子。
云土国。
一年前的大老张,打死他也不信这伙人能占据这座城这么久。没想到他们不仅占了城,称了王,还能把这城搞得红火起来。
还记得当时隆冬,数九腊月,婆娘在家没衣服穿,冻得只能裹着被子。
那是最难的时候,大老张为了给婆娘买件袄子,冒着被抢被杀的危险,推着五十斤黑薯进了云土国。
也就是那一次运气好,遇上了一个秀才,买了他两斤黑薯却足足给了他六个大行铜板;然后大老张转头就给婆娘买了件袄子。
活过来了啊。
如果说当初大老张进城卖黑薯是为了活命,那今天再进、带着婆娘带着全部家当再进,则是为了一个奔头。
这世道活命要拿命去赌,为了活得更好依旧要去赌。
这次大老张把一切都拿出来赌了。
“走快点。”大老张悄声道,并且用眼神示意婆娘机灵点。
婆娘蔫蔫地点头。
看城门的老头儿瞥他一眼,啥话也不说。
你爱进不进,老头儿自从云土国人多起来之后就傲慢地很了。
“老孙,老孙!”大老张推着独轮车到那看门老头儿身边,“你不认得我啦?我经常来卖黑薯哩!”
“你有什么事?”孙老头皱眉问,他觉得自己大小是个官,这些个来套近乎的,不能给好脸。
“老孙。”大老张依旧“恬不知耻”地上杆子套话,“你们这个云土国,不是说什么人都能来住,不收钱,还给屋子给田吗?”
“屁话!”孙老头咿了一口,“哦,我们是观音菩萨啊?有求必应啊?”
“哎呀,老孙你就不要骗我了。”大老张讪讪地笑道,“我也是经常在这里混的,哪能一点都不知道哩?”
“那叫招纳人才!”孙老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们云土国只招纳人才,不是什么人都要的!”
“我就是人才哩!”大老张忙道,“我和我婆娘都是人才!”
“你是个屁人才,你会啥?”
“种地啊!”大老张道。
“种地属于蹩脚技能!”孙老头说,“最最蹩脚的技能,比我看大门还不如哩!来的种地的够了,够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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