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里毕竟握着几条人命,除却?两?位兄长,还?有当初受她雇佣的杀人,还?有其他知情人。买凶杀人,草菅人命,毒害婆母,这些罪名压下来,郑氏绝无活命的可能了。
颍阳那边派来接郑氏回?郑家的人刚到金陵,便听到了这事,立刻又调转马头回?去了。没?过几日,颍阳郑氏便上禀户部,说郑氏乃府中妾室与人私通所生,并非郑家人,与郑家毫无干系。
不论是郑家还?是苏家,都在极力撇清与郑氏的关系。一时之间,金陵城茶余饭后的谈资,全是郑氏和苏典。
苏澈自那日晕倒后,便高烧不退,时醒时睡。他毕竟是老太太亲生儿子,便是往日里是个不孝子,但老太太总归是担心的,接连几日守在苏澈床前,最终也跟着病倒了。
一时之间,整个忠勤伯府,死气沉沉,愁容满面。
苏意凝担忧祖母,也跟着愁了几日没?睡好?,眼底乌青一片。这几日倒是奇怪,往日里夜夜都要来她窗下陪她说会话的谢誉,也不知去了何处,忙得人影不见。
苏意凝沐浴完,换了身寢衣,坐在窗前的罗汉榻上百无聊赖地?用罗扇扇着窗边时而飞来的几只萤火虫。
她这几日没?休息好?,食不知味,人也跟着轻减了不少。
月华如练,柔和的月色之下,苏意凝半趴在罗汉榻上,勾着赤足,又一下没?一下地?摇着团扇。
夏衫轻薄,屋里的油灯随风摇曳,将她的身影投射到墙上。玲珑有致,曲线婀娜。
谢誉早就来了,却?一直坐在墙头,只是看着屋里,没?有进去。不知过了多久,苏意凝翻了个身子,整个人趴在了罗汉榻上,双腿勾起,寝裤滑落,露出两?只洁白的小腿,她应当是有些无聊,一面看着窗外,一面摇晃着两?条腿。
谢誉垂眸看着屋子里的一切,喉结滚动,跳下了墙。
“嘘……”他走到了窗边,忽然出现,吓得苏意凝差点尖叫出声。
苏意凝猛地?顿住,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叫出声引来了人。
过了一会儿,看着轻车熟路翻窗而进的谢誉,苏意凝坐起了身皱眉问道:“你怎么来了?这几日不是在忙吗?”
前些日子都没?来,应当是忙极了,无法抽身吧。苏意凝也没?恼,也没?怀疑他究竟去做了什么,他们彼此信任彼此理解,这是最难能可贵的了。
“嗯,想你了,所以就来了。”谢誉走近了些,也跟着坐到了罗汉榻上,从后面环住了苏意凝,像是累极了,将脑袋撂在了苏意凝的肩头,微微闭上了眼睛。
“马上便要大婚了,咱们可以日日见。”苏意凝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忽然,谢誉轻轻叹了一口?气,沉默片刻,道:“其实我早就已经来了,只是一直在外头,不知道该不该进来。”
他的声音忽然低沉了几分,环着苏意凝的手臂也收紧了些。
“这几日廷尉府盘问郑氏,从她嘴里挖出了不少事情。你非朝廷之人,他们不会立刻将审讯结果告诉你。你或许还?不知道,当年害死两?位兄长的人,除了郑氏,还?有我母亲。”
谢誉说完这话,整个人都像是泄了气,靠着苏意凝才?支撑住身子。
“这几日,我连家都不敢回?……”他哽咽了一下,将脑袋往苏意凝的脖颈处又埋了几分。
苏意凝也被这一消息震惊住了,她往日里虽然次次见到谢夫人,后者对她总是一副不屑又厌恶的模样。可她心里知道,那都是因?为谢夫人不喜欢她,觉得她配不上永安侯府世子,所以才?如此的。
永安侯夫人,毕竟还?是个爱护孩子的母亲。她虽然偏执,虽然强势,但怎么可能,买凶杀自己的儿子?
苏意凝摇了摇头:“是不是郑氏有意栽脏?”
谢誉沉默片刻,闭上的眼睛动了动:“不会。郑氏没?说母亲是主谋,她说原本她就想要动手的,但她并没?有那么多钱,也没?有那么多门?路,更没?有那么强烈的决心。但有一日,碰上了母亲,察觉到母亲对苏家大郎的厌恶,她便利用这一点,骗母亲上钩,找母亲要了一大笔钱,请了杀手。”
“我母亲虽不是主谋,但确实动了杀心,也确实出了一大笔钱。也正?是我母亲的参与,才?更加坚定了郑氏要害人的决心,让她毫无后顾之忧地?买凶杀人,反正?出了事,还?有永安侯府的夫人替她周旋。”
他说完这些话,又沉默了很久,松开了苏意凝,整个人失力地?靠向?墙壁,将他这些日子了解到的事情真?相,慢慢说给苏意凝听。
“可我母亲,最初之所以厌恶你们兄妹俩,竟是因?为父亲。”
“我父亲是个断袖,他年少时的爱人,是你的小舅舅。他骗了我母亲,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所以我母亲疯魔了,憎恶你们。”
苏意凝转过身,震惊地?看向?谢誉,眼底写满了难以置信。
“小舅舅,怎么会?”她太震惊了,在她印象中,她的小舅舅是个不善言辞不苟言笑?的人,喜爱诗书却?又科举不成?,总是抑郁不得志的样子,不到二十五岁,便离世了。
小舅舅终生未娶,家里人都说,他是读书读魔怔了,不愿娶妻,一心求取功名。
怎么会,和谢誉的父亲,有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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