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越是反对,她越是要坚持,好证明自己的独立。等到真回过神来,又因为付出太多,沉没成本太高,所以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啧,该讲自尊的时候连人格都不要,不该死要面子时非要活受罪;人生不悲惨都是反智。
想到这里,王潇认真地向陈意冬强调:“舅舅,我现在已经清醒过来了,我以后肯定不会再搭理那个缺德冒烟的家伙,你就放心吧。”
陈意冬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一叠声地说好,还安慰外甥女儿:“谁没鬼摸头的时候呢?回过神来就好。”
车子一路往前开,出了省城,到郊区,两岸全是金灿灿的稻田,远远的,似乎有稻香扑面而来,看着可真叫人心生欢喜。
等过了这一大片稻田再上大马路,道路两旁变成了两三层高的楼房,哦,这是县城。
楼房又变成金灿灿的稻田时,目的地终于到了,车子直接开进了周镇化工厂的大门。
陈意冬是下放知青,1978年知青大回城的时候,他已经成家,老婆怀孕都要生了。其他人走了,他留了下来继续过日子。
周镇是金宁城隔壁市下面的乡镇,经济相对发达,属于乡镇企业最早兴起的地区之一。现在镇上大大小小有20来个工厂,这还不算底下各个村里的小加工厂。
工厂多了,进厂做工的人就多。周镇人日常作息为农忙回家种地,农闲进厂干活,工农业生产两不误。
陈意冬正属于这种两栖担当。
他在化工厂当销售科科长,这回能够开着车子去城里,也是因为去谈了笔业务。现在卡车还回厂里,他跟领导打了声招呼,直接骑上自行车带外甥女回家。
眼下正是秋收时节呢,他家的稻子虽然收上来了,但他和老婆得去人家田里还人家的工。
所谓还工是生产队取消之后,农村农业生产出现的一种新的互助形式。平常农民们各种各的地,等到抢收抢种时节,那就关系好的人家组成互助小组,集中力量办大事,轮流去各家地里忙。
陈意冬叮嘱外甥女儿:“你就在家好好呆着,别管外面的事。有你爸你妈还有舅舅在,绝对不会让人欺负了你。”
王潇看着舅舅拱起了脊背,心中浮现出一股感动。原主真是不知好歹,遇见这么好的家人和亲戚,简直就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竟然不懂得珍惜。
不像她,穿书前除了奶奶心里有她,其余直系亲属的存在基本是为了让她体验什么叫渡劫。
陈意冬还在教育外甥女儿:“你大学才毕业,这么年轻,完全不用急着考虑个人问题,应当好好在事业上拼一把。”
王潇顿时有种遇知音的痛快。
听听,谁说20世纪的人思想陈旧?
穿书前她还在上大学呢,明明已经有自己的网店事业,结果家里的长辈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女孩子毕业了读什么研究生,得赶紧结婚生孩子。
她表姐985名校博士在读,就有人逼逼赖赖说什么女孩子不应该念这么多书,错过了最佳生育年龄不好生三胎。
合着女人的存在价值就剩一个子宮。
她穿到1990年,舅舅却告诉她,不管男女,有自己的事业才是真本事。
王潇立刻附和:“对,舅舅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要好好在事业上拼一把。”
原主的工作是化工所的研究员,搞科研的。王潇对实验室兴趣不大,她天生不是当科学家的料。人家科学家都固守清贫,她眼里只有挣钱。
眼下舅舅骑车带她经过的周镇街道,加在一起三条街,每条街上两旁都摆满了摊子,什么卖水果的卖玩具的卖各色小商品的,比比皆是。
路上还有身穿喇叭裤头发到肩膀长的小伙子拿着录音机一边走一边摇头晃脑,那录音机里放的是:“我们亚洲,人民最勤劳;我们亚洲,健儿更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