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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第3页)

东鲁的、南鄂的,还有西岐的小麦,一种种尝试下来,只有西岐的最符合她的口味。

苏全孝说:“看来,西岐的口味比较适合你。”

听说西岐重农业,民风朴实,西伯侯姬昌更是爱民如子,更重要的是,未来西岐会取代殷商成为天下共主。朝光是打算去西岐的,这时崇应彪又自己送上门来,说可以帮她杀了殷郊。

她本来打算,等崇应彪杀了殷郊,她在杀了崇应彪,然后离开朝歌,头也不回的去西岐,安静的生活。

可是西岐

朝光看向救了她的姬发,眼前青年良善如斯,当日苏全孝身死,唯有他敢当众说出那句,“这杯,敬我们的兄弟苏全孝。”姬发勇敢而善良,无意流露的尊重,展现出他的与众不同。

姬发为什么不能不带走殷郊?

姬发忙于准备明日劫法场各项事宜,叮嘱了朝光几句,便匆匆离去。朝光望着姬发离去的背影,少年背影孤独却坚韧。

他是一定要带走殷郊的。

姬发不会放弃他最好的兄弟,殷郊。

朝光躺在榻上,想了很久,她有两个选择,想办法杀了殷郊,跟着姬发去西岐,或者自己去别的地方。

伤口不深,但动一下就疼,朝光捂着腹部伤口,艰难下床,伤口太疼,穿不上衣服,朝光随便取了一件姬发挂在架子上的斗篷,披在身上。

守卫见朝光要出门,问了几句,朝光随口搪塞,应付过去。她捂着伤口,咬牙忍痛,一步一步走向北方阵营房。她要去西岐,但她不想和殷郊一起去西岐。崇应彪答应过她,会帮她杀了殷郊。

在她眼里,崇应彪和殷郊都没有什么区别,她不会跟任何人走,除了她自己,没有人可以决定她的命运。是痛苦还是麻木?她决定离开朝歌,无论如何,都要离开朝歌。

守门的质子认识朝光,不敢阻拦,领着她去见了崇应彪。崇应彪正在气头上,他气朝光一而再再而三自戕,气自己慢姬发一步,气自己的无能为力,想却无法实现。

他不是弑父的北伯侯,没有上一世那样的权利地位。在朝歌,他很弱势,没有殷郊的王子出身,没有姜文焕与鄂顺那样和王室沾亲带故,时刻提心吊胆质子的命运,他做不到姬发那样的赤诚。

没有权力,无法实现心中所想,沾着血的权柄令生人不安,崇应彪也不知道怎么办。他转过头,只见朝光捂着肚子,深一步浅一步朝着他走来,崇应彪先楞了一下,当即转过身去。

一直到朝光走到他身后,他才转了回来,伸开双臂将朝光揽入怀中,没等朝光开口,崇应彪先开口:“放心,我会杀了殷郊,我会带你离开朝歌。”

朝光眼里闪过一丝惊诧,她垂眸,鼻头一酸,那些不忍说出的话,全部被她故作冷漠的说出口:“殷郊现在在牢狱中,是最好的下手机会,我会在这里等你。”

崇应彪怔住了,他扶起朝光的肩膀,见她眼神冰凉,并不似开玩笑的样子,朝光抬眸,对上崇应彪的目光,她就这么看着崇应彪,毫无畏惧,“如果你不能杀了殷郊,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我了。”

“你要去哪里?”崇应彪问道。

朝光仰首,目光倔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殷郊不死,他去哪里,我就必须去哪里,而殷郊,绝对不会去北崇。杀了殷郊,你就可以取代殷郊,成为我的男人。”

崇应彪笑了,他笑的凄凉,这个铁骨铮铮的男人眼里第一次泛起了泪光,这一瞬,他终于知道朝光在想什么了。

从头到尾,她都没打算跟自己走,杀了殷郊,成为她的男人,她是怎么对殷郊的,就会怎么对自己。她会像杀了殷郊那样,杀了自己,然后头也不回的跑掉。

可是自己没有办法拒绝她,得到的东西便是他崇应彪的,松手,是绝不可能的。明知是陷阱,是欺骗,可崇应彪还是看着朝光的眼睛,“我会带你离开朝歌。”

夜幕降临,整间营房漆黑,朝光没有点灯,一个人独坐黑暗中,脸上一片泥泞,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殷郊没有错,错的是将他们绑在一起的比干,可是比干又有什么错?

家国同构,妻不是妻,是夫之臣,她不仅仅是王妇,也会是大商的主人,令一个与王族无干系且出身低微的女子进入大商朝堂,除却婚姻,没有最好的办法。以血缘为纽带的权力分配,不向外开放,除了女人。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子可以成为父,但女人,永远在体系之外,她们是男人永生的臣属,父亲、丈夫、儿子,永远的依附。

世界是残酷的,离开比干的庇护,没有殷郊的地位,朝光,还是那个奴隶。殷郊,对她很好,他被姜王后教的很好,对女子温柔耐心。他时常会为朝光抚琴,琴声悠扬,殷郊的目光温柔。

朝光掩面,不可遏制的哭出声来,良知与善折磨着她,她不想伤害别人,也不想伤害殷郊,可是在这套残酷的规则内,不杀掉殷郊,她就永远离不开朝歌。

腹部的伤口被剧烈的情绪牵动,发出阵阵刺痛,温热的鲜血,从伤口渗出。流出的血,让朝光忽然想起了之前的气滞血瘀,她不是在喝了巫医的药之后开始流血的

一些猜测在细枝末节得到确认,可她并不敢承认,泪水不受控制的涌出,朝光捂着腹部的伤口,身体逐渐收缩,营房外,传来人喊马嘶的混乱声,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朝光迅速擦掉了脸边的泪水,握紧袖中的短刃。

一豆灯火驱散黑暗,崇应彪捧着一盏油灯,站在离朝光四五步远的地方,朝光就着这微光,去看他腰间佩剑,红绳干干净净,未沾染半分血迹,不等朝光开口问,崇应彪先开口。

他似乎总能准确猜到朝光心里在想什么,“我没有杀殷郊,朝光,有些鲜血,一旦沾上,就回不了头了。”杀了殷郊,她的身上将沾染恶的罪孽,可她又是善良的,善和恶都不彻底,等着她的,是无法触底的深渊,一生都在下坠,永不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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