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似乎凝固了,这位百战宿将不耐烦地上前,他正要说些什么,却有人抢先一步开了口:
“臣等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臣等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一声高过一声,董卓回头看去。是那些富贵丛中养出的贵人们,大多出身世家,因而仕途顺遂,即使风尘仆仆也不显狼狈,那些华丽的锦缎在朝阳照耀下仍旧明艳夺目,真是好看极了。
可锦缎能抵得住马槊的穿刺吗?
董卓抚了抚身上的铠甲,随着乌泱泱的众人跪了下去,“恭迎陛下回宫。”
回宫好啊,提心吊胆了几天,终于能结束了。
公卿们拍打着锦袍上沾染的尘土,心里思量起来:南宫被张让烧了一遍,又被袁术烧了一遍,眼见是回不得了。但好在还有北宫,北宫——
“那是什么?”
不知是谁这样嚷了一句,于是大家同时抬头,又同时失去表情管理,错愕地、震惊地看着那处冲天的火光。
“谁将北宫烧了?!”不知又是谁这样嚷了一句。
“我啊。宦官谋反,一时间杀不完,直接烧宫岂不方便?”不知是谁回了一句。
簇拥着的军队忽得静了一瞬,接着默契地让出一条道,于是谈道笙便被迫与陛下、陈留王等一众大佬对上视线。
“黄口小儿!”这是气愤的卢尚书。
“大胆!汝是谁人部下?”这是气愤的某公卿。
“是你!”这是陈留王刘协,并且还蹬蹬蹬地跑到了她的面前,“我就知道你会来!”
……不是吧他们就一面之缘啊这小孩儿还记得她啊?
谈道笙看了看沉默的大佬们,又看了看眼睛亮亮的陈留王,最终将目光投向沉默的上司。
“是我让他烧的。宦官久乱宫闱,自该全数诛杀,还朝廷清正,平天下之心!”
袁绍顿了顿,拉着她向天子的方向跪下,“然绍等行事无方,思虑不周,还请陛下降罪。”
陛下沉默了,陛下看了看自家弟弟,陛下又开口了,“……袁卿也是为朝廷着想,何罪之有,快快请起。”
……但陛下的背影看上去还是有些沮丧。
谈道笙在心中默默道了个歉,欲将目光收回时又猝不及防与袁绍对上视线。
这样说似乎也不对,毕竟袁绍已经默默观察她许久了。
“你将北宫烧了。”
“是。”
“这就是你的处置方式。”
“不错。”
“那些阉竖都被烧死了?”
他的这位得力下属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他一句,“此行未能如将军所愿?”
“什么?”
谈道笙看着他,“如今满朝公卿皆知将军品行高洁,不与阉竖奸佞同列,当为天下士人之首。不是吗?”
袁绍也看着她,见她仍是一脸坦然,意味不明地笑了,“道笙,你很聪明。”
少年也笑,“将军过奖了。”
她这样回了一句,重新将眼睛转向前方。那座巍峨的城门下站立着许多未能及时前往北邙山的文武大臣,于是他们便在此处等待陛下回宫,待发现御驾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时,无论真心与否,他们皆争先恐后地露出了恭顺的笑脸。
独一人除外。
朝阳将那道身影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瞧上去真是耀眼极了。
这个耀眼的青年却反常的一脸肃穆,此刻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马背上的少年,神情愈发冷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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