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之?你听明白没有,意之?”
赵安时如今精神渐好,行动也开始如常了,他是惯来闲不住的,往日还能因为身体的虚弱心不甘情不愿地休息着,现在便迫不及待要往四处去松散。这样的倔强,自然让赵明闻很是无奈,只是碍着是长辈,到底不能说什么重话,便也只好拿些话来慢慢劝着,一来二去,便让赵安时絮絮叨叨上了。
年老的人总是因着心中对于小辈的那一份担忧,格外地喜欢出谋划策,赵安时却也并不例外。赵明闻对于这样的表现,固然有些疲倦,但更多的还是亲人能够保全身体,从那样艰难中挣出来的喜悦。
只是,这样的时候多了,便是谁的心中都会生出厌烦,何况赵明闻几日来连轴转了又转,实在提不起精神来。
她拖长了声调,慢悠悠地唤道:“阿翁——”
“你都说了我好不容易往家里头来,多的且不说,你好歹给我过几天松散日子罢。我这脑袋里头乱慌慌的,实在打叠不起什么精神来,便是有什么多的话,且不着急这一时片刻,放到后头来讲也是一样的。”这样撒娇一样的抱怨起初也让赵安时摇了摇头,但他很快又严肃下来。
“少在那里打什么马虎眼,这样的伎俩我从前便做过了!”
眼见着赵安时吹胡子瞪眼,就要做出一副愤怒的情状,赵明闻赶忙起身,就要离开:“军中还有事情,我这里且赶着去,便不多陪了,您好生安养着,到底身体要紧。”
赵安时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另一道声音拦住:“宛珠要做什么你便只管让她做去,她自然知道厉害,也不是什么小孩子了,难道齐整有多少关隘是不明白的?便是什么都不懂,难道能做出这一路来的功绩。”
“我且劝你少掺和这些,眼不见心为净,便是出了事情又如何,都是半截黄土埋身子的人了,左不过早晚都是死,又何必记挂着这么一点子的东西?”白氏没好气地在赵安时床榻边坐下,皱眉剜了他一眼,一面又向赵明闻道:“好孩子,你只管去,那头事情要紧且不必管这老糊涂的人。”
赵明闻朝白氏微微一笑,神情却有些僵硬,她嗫嚅了一会,忽然唤了声:“阿婆。”
这样的称呼已经许久不曾听到了,便是白氏,也不由地恍惚了一阵,她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赵明闻的脸颊:“好孩子,如今一切都好了。”
百氏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虽然心中仍就十分惦念,但到底没有因为自己的私心耽搁下来,攥着手,又说了几句,便要着急打发赵明闻离开。
她的余光自然同立在屋外,不时来回躲踱步,感到焦躁不安的管氏遇上了,于是又道;“快去罢,你婶婶很惦念你,去瞧瞧她吧,如今也是多年未见了。”
赵明闻于是向白氏一福身,这会的话出口倒容易了许多:“我走了,阿婆。”
“去罢。”白氏颔首,目送着赵明闻远去。
管氏早已等待许久,见了赵明闻,也顾及不了许多,直直便上来,紧握住了她的手,凝神注视了赵明闻好一会,才带着些哽咽地说道:“好、好,回来了,我的明闻回来了,我如今也能安心了。”
管氏这样匆忙的动作,在刚刚起势的同时就被赵明彰发觉了,他立时握住了手中的刀柄,就是拔刃挥向管氏,却被赵明闻轻轻在身侧摆了摆手阻止了。
“你去吧,我就看一看你,不会耽误事情的。”还不等赵明闻说些什么,管氏已经抢先说道。
她又看了看赵明彰,虽然并不大认识,但从他对于赵明闻那种下意识的保护中还是咂摸出了一些若有若无的东西。担忧里头或许有着什么自己不应该知道的东西,管氏并没有细细盘问赵明彰的底细,她只是在身上略一摸索,便找出了一枚平安扣,放在了赵明彰手中。
“这是我从观里求来的,这原是给了明闻一枚的,余下的这一个便给了你罢。好孩子,你只别嫌,这东西虽然不名贵,但到底是我一番心意。”
面对这样的好意,赵明彰更是无所适从,他求助地将目光投向赵明闻,等到的只是赵明闻带着取笑意味的笑容:“收下罢。”
赵明闻便借机向管氏道:“婶婶恐怕不认得,这是明彰,是我的新认下的异弟,您便管他叫玉衡就是。”
管氏短暂地停滞了一瞬,随即颔首,也不去细究这所谓义弟到底是赵明闻从哪里翻出来的,含含糊糊只管认了下来:“难怪我瞧着面上呢,竟有这样一段缘法在里头,好孩子,你怎么不早说呢!”
她一面又恼赵明闻:“你这是存心作弄我呢,眼瞧着我闹笑话不是,真真好歹毒的心肠!这会我且不管你,等到晚上你回来了,便只管等着罢,不收拾你一场,便对不住我这样罗刹鬼一般的名声。”
赵明闻慌忙告饶道:“不敢了……不敢了,实在是不敢了,婶婶快饶了我罢。”
管氏这才罢休。
“多说无益,你只管去,家里头我看着一切都能安心。只是有空便常回来看看,多的不说,咱们心里头都很惦念你。”管氏叹道。
“你那个侍女呢?”她似乎突然发现了什么,皱眉询问道。
赵明闻无奈答道:“我身边用不着那么多人,撷芳在边地,她总得代我照看着那些事情,便是换了别人多的不说,我也不安心啊。军中的事情一刻离不了人,我走了也只有小蝉了,这多的,也没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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