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包括江成行在内都并不知道汪静思她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得病的,要不是她今天突然在家里晕倒,估计他们现在都还被瞒在鼓里。
今天诊断结果出来的时候,汪静思是最冷静的那一个人,她似乎已经坦然接受了这个结果。
江寒太了解汪静思了,她这个人看着柔软,实则坚韧,她既然已经做好了选择,就不会轻易动摇。
阮言宁此时心里的震惊完全不亚于江寒,江寒现在心里应该很难吧,一边是想用一切办法从病魔手里留下母亲,另一边却又不得不尊重母亲的心愿。
江寒的声音染了几分哽咽,“一一我觉得她好自私,她为什么都不能为我和南南还有我爸努力一下?”
静谧似乎永远都是夜晚医院的主旋律,江寒的话一下一下地砸在阮言宁心上,砸得她整颗都揪着疼。
她忽然起身,半跪在凳子上,从江寒的侧面整个地环住他,像他当初陪她时那样,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好一会儿,一直感觉到江寒的情绪平和了不少,阮言宁才开口:“江寒哥哥,不管汪姨做什么选择,她一定都是爱你和江南的。”
江寒久久没再说话。
今天下午他和江成行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江成行也是这么和他说的。
江成行明明也很难过,可是他却劝江寒尊重汪静思的选择。
四十多岁的男人,和江寒并肩站在医院的落地窗前,看着远方,“江寒,爱是尊重,你妈妈这个人爱美,我们就不要折腾她了,让她体面一点去吧。”
阮言宁以为江寒不会再说什么了,她正准备劝他回病房去陪陪汪静思,就听见江寒忽然叫了声她的名字。
“我在的。”
江寒转过头,认真地看着阮言宁的眼睛,“一一,我想去学医了。”
阮言宁微微怔了下,她知道江寒之前想学的专业一直是物理,之前申请国外学校的offer时,他也一直在往这个方向努力。
“你……”阮言宁顿了顿,“是因为汪姨吗?”
江寒应了声,算是承认。
他摸摸阮言宁的脑袋,声音温柔却有力量,“我知道我的力量微乎其微,但是我希望能竭尽全力,让这个世界少一点病痛,也希望通过我的努力,让更多的人在面对疾病的时候,能有更多的勇气选择为活下去拼一把。”
江寒只是想有个人能倾听自己的决定,却不想阮言宁听完后似乎比他还要激动。
她忍不住拍了拍江寒的肩膀,神情认真地看着他,“江寒哥哥,你以后肯定会是一个好医生,而且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阮言宁就像一束光,悄然照进江寒阴沉了一整天的世界。
他对着阮言宁弯了弯唇,低声说了句“有一一支持的感觉真好”。
汪静思是在新年的前一天去世的。
即便是多年后想起来,阮言宁依旧记得那天江寒无声流泪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