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玛,额娘,荣嬷嬷,你们可好”素月此时才敢问出声。
章鲁毕竟是男人,也红了眼眶,章鲁氏更是热泪盈眶,一把抱住素月,低声哭了出来“额娘担心你啊,听你被禁足,原本以为过几日就没事了,想着万岁爷以前也关过你,虽然担心,但也知道你好,可一关两年毫无动静,额娘真怕你出事,日夜忧心,你阿玛想尽办法,也探听不到你的消息,急死额娘了,还好,如今你平安”
素月当然知道她额娘的担忧,只是此事素月又没办法知会父母,何况宫中耳目众多,若是她父母稍微露出一些端倪,不定会惹什么祸事。虽然素月不敢保证她离京待产的事真的能瞒过所有人,只是此时,虽然当初万般不得已,但是惹得父母担忧伤心两年,素月心中怎么能不难受,愧疚。
素月砰的一声,跪在地上“阿玛,额娘,素月自小受你们抚育,疼爱,未尝回报半分,已属不孝,自进宫,累阿玛,额娘,担忧挂心,垂泪思念,更是为女儿日夜提心吊胆,女儿更是不孝,如今阿玛,额娘年事已高,还要为女儿抚育孩子,女儿未尝在父母膝下承欢,还累及父母劳心劳力,女儿对不起阿玛,额娘”
章鲁氏一直想拉起素月,却被素月一番话说的更添伤心,竟也跪下,抱着素月痛哭“我的傻孩子,额娘疼你,爱你,怎么会怪你,况且,你心里几分苦,几分痛,额娘怎会不知,额娘就盼着你好,不求其它,平安就好”
章鲁拉起妻女,满眼心疼的抚着素月脑袋“阿玛,额娘知道你的为难,阿玛有你这样的女儿,阿玛很自豪,能抚育阿玛的孙儿,阿玛更是感谢皇恩,你不能什么都往自己身上背,你是我们的女儿,我们只希望你快乐,即便是为了我们,你也要更快乐,何况如今你平安,两个孙儿也健康平安,每日陪伴着我们,还有其他的人,我们很快乐,唯一就是希望你也快乐,我们就满足了”
“阿玛”素月心中千言万语,也不过是一声呼唤,冲进章鲁怀抱,低声哭泣。她何其有幸,有如此疼爱自己的父母,处处为她着想,处处护着,宠着。
“哇”嘟嘟在荣嬷嬷怀里大哭,挥舞着小手,一个劲的想挣扎开嬷嬷怀抱,去找额娘。
嘟嘟的一嗓子,自然比他们的哭声更震撼许多,响彻云霄也不为过。所有人都看着嘟嘟,章鲁轻轻的给女儿擦拭眼泪“好了,一切都过去了,都别哭了”
荣嬷嬷忙着将嘟嘟抱来交给素月,附和“大人说的不错,难得相聚,更要好好把握时辰啊”
章鲁氏擦干眼泪,笑着点头“怪我,不说了,不说了,我们嘟嘟都不乐意了”
素月给嘟嘟小脸上挂着的金豆子擦干,看着嘟嘟一耸一耸的吸着鼻子,心疼不已“好了,嘟嘟,不哭了,都是额娘坏,吓着我们嘟嘟了,乖,不哭,额娘最爱嘟嘟笑了”
嘟嘟两小手一伸,环住素月的脖子,脑袋搁在素月颈间,可怜兮兮的说“额娘坏坏,嘟嘟不哭,额娘坏”
屋子人听着嘟嘟的话,皆是满心满眼的心疼,素月帮嘟嘟拍着后背顺气“恩,额娘坏,嘟嘟不哭,嘟嘟最乖了,嘟嘟笑起来最漂亮,额娘最爱嘟嘟笑了”
素月话刚落,素来不爱哭的绵绵,也一嗓子嚎了起来,心疼的章鲁氏急急的抱起绵绵,对着素月教说“绵绵乖,你额娘也最爱你了,绵绵不哭”
素月莫名,怎么就是这样,章鲁瞪了一眼素月说“绵绵素来不爱哭,可是极其聪明,你说的他自然明白”章鲁伸手向着嘟嘟“来,嘟嘟,外公抱抱”嘟嘟历来不怕生,也不管谁抱都去,章鲁抱着嘟嘟了,眼神示意素月去看看绵绵。
章鲁氏将绵绵抱起给素月,才回身给睡着的承安掖掖被角,看着承安没醒,才松了口气。
绵绵小脸哭皱在一起,素月一看,顿时心都揪起来了,又忙着哄绵绵。想着当初无故动了胎气,孩子不足月生产,绵绵一直不用劲,吓坏了素月,唯恐绵绵出事,好在素月身子调养的不错,绵绵有惊无险,素月醒来后,心中仍是害怕,想着绵绵单名瑞,故而取小名绵绵,寓意绵绵不断的祥瑞,永永远远的福康。
“你别看绵绵小,平日也不吵闹,安安静静,可他精明着呢?以后你可得两边端平,不能最疼,最爱谁,不然可有得你难受”荣嬷嬷将小狐裘裹在绵绵身上,绵绵刚起,可不能冷着。
素月哭笑不得,感情就因为她说了就最爱嘟嘟笑,这小家伙就嚎得这般响亮,跟哥哥吃味了“绵绵啊,你们都是额娘的宝贝,知道吗?”
绵绵还是皱着小脸,哼哼两声。
一屋子人看着绵绵的样子,都笑开去。
相聚欢喜,别离难,素月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一送再送,最后贵安和青梅一人一边拉着,才阻止了素月送出宫的脚步。
章鲁一行人也频频回头,唯有三个孩子正在安眠,不见离别,宫门缓缓的关上,砰的一声,隔绝了大家互望的视线。
李德全奔跑而来,看着依靠在青梅肩头的素月,眼中闪过不忍,缓步上前说“素月,万岁爷在乾清宫等你”
素月用手绢拭泪,抬头红着眼眶跟李德全点头“劳烦李总管了,素月马上去”
两边分别,各自方向。
康熙三十九年正月,康熙起銮前去巡视永定河工程。携太子,大阿哥,三阿哥,六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随行,下旨百官随驾,事务随处。
此次出京,比起以往几次还要浩荡,随行护卫都比以往多了几倍,銮驾四周的护卫尽是皇城高手,素月一直不太明白,为何突然增加守卫,也问过康熙,但是康熙故作神秘,素月也不好纠缠。
素月掀开帘子,迎面马蹄溅起的尘土,呛了素月一脸,赶紧放下帘子,用手绢捂着口鼻咳嗽。此次出京,素月没有随侍在康熙身边,一人一辆马车,马车里到处都是折子,自从出京,素月看折子就没有休息过,难得有闲情想看看外面的青山绿水,还被呛了一鼻子灰。
素月暗叹自己劳碌命,又拿起手边的折子,余光却看见马车门帘边的衣角,那是小利子的衣服,不由的想起前些日子在小利子房间看到的盒子,那盒子本无特别,一般的红木盒子,可盒子里装着一排圆珠子,那珠子也不知道是何质地,圆润光泽,每一颗都有鸡蛋大小,静静的躺在盒中,而小利子看着那一排珠子发呆,搁在桌上的双手紧握,白皙的手上,青筋暴鼓。
素月想喊小利子,刚碰到小利子的手,就被小利子大力挥开,浑身戒备的怒视着来人。发现是素月后,错愕的呆愣,神色极其复杂,素月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看着小利子,不知为何,感觉很恐惧,一种从骨子里而来的恐惧,不是因为小利子挥开她,也不是小利子怒视她,是什么说不清楚,但就是让素月害怕。
两人就这样对视,素月看到的是小利子,而小利子的眼神是空的,虽然看着素月,但是眼里没有她。
过了好一会,小利子才回神,看着跌坐在地上的素月,脸上一会青一会白,想上前扶,又止住脚步,慌乱的抓起盒子跑了出去,从那天后,小利子就躲着素月,此次出京,小利子随行,若不是李德全让小利子陪着素月,小利子怕还是不会见她,即便现在,小利子宁愿在马车外,也不愿意跟素月呆一起。
这些日子素月想了很多,也想找小利子谈谈,但是小利子躲着不见,素月刚回京又要接手十三衙门的折子,忙碌异常,竟也让时间过去了这么久。
此时看着那衣角,素月叹气,搁下手上的折子,也没有看的心思,素月其实心里也怕,怕什么不知道,但就是心里也有不愿意跟小利子谈的意思,不然,小利子再怎么躲,素月在怎么忙,只要有心,总会找到时间和缝隙,而搁置到如今,素月苦笑,其实是她自己也有意回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害怕,但是总感觉不谈不会错。可如今看来,即便是不想,也不能逃避了。若是一直和小利子这样疏远下去,你躲我避的,多年的感情怕是要没了,如何能舍得,如何能不顾呢?
素月刚想着找什么时间去找小利子谈,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帘外传来李德全的声音“素月,万岁爷让你过去”
素月忙着应声,走出马车,随李德全前往康熙龙撵。
康熙的龙撵比起素月的马车宽敞了不少,明黄色的装饰彰显着帝王的身份,康熙一身便装,正埋头看着手中的书籍,素月安静的坐在一边,龙撵又开始前行。
车里一片安静,素月拢紧手上的暖炉子,也不做声,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