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封赏群臣前贤,温峤获封阳曲公,温放之以嗣子袭爵。眼见段龛不乏紧张,温放之便笑道:“该想还是要想的,大梁章制新定,圣人恩威分明,自不会有刑赏混淆的迷乱。胡大都督今次入镇,督执平辽军务,纵有一时威重,日后共事渐久自然相知,都督也实在不必作此无谓忧患。”
朝廷新遣胡润担任平辽大都督,此事已经在辽边上层传开。平辽大都督府创建之后,辽边军务专掌,如段龛这些胡部义从们自然也都要归于胡润统领,不再听命于幽州刺史府。军政分离,也是辽边入治的步骤之一。
大梁朝廷虽然建立未久,但在辽边已经威望不低。除了刘群、温放之这些先行者的铺垫之外,北伐的辉煌胜利也是辽边一众土著们不敢轻视大梁诏旨的原因之一。
俗话说杀鸡给猴看,可是大梁立威于边的方式却反了过来。
羯主石虎旧年穷攻辽边,段氏辽西政权正覆灭于此,虽然辽东的慕容部熬了过来,但是羯国在辽边的凶威也树立了起来,且深入人心。可就连羯主石虎这样一个嚣张暴虐、不可一世的暴君,不久之前在王师穷攻之下都被生生活剐,余下辽边这些鸡崽儿们又有谁敢随便瞪眼挑衅?
当然,也是有的。譬如慕容部上代首领慕容皝,早就料定南北战事结果,甚至连大梁之后国策都推算无误,贼心不死的投靠羯胡,希望能够抢收一波大梁北伐的红利而自肥。结果,怀揣宏图的慕容皝没有敌得过涌动暗潮,被其子慕容儁弑杀,而慕容部也再次陷入到了分裂混乱中。
慕容皝一代人杰,有眼光、有雄心、有实力也有手段,但却欠了一点运气。至于其他辽边胡酋们,本身已是诸种欠缺,天下大势又是时不我待,更是难望慕容皝的项背。
大梁朝廷针对辽边的态度也很明显,就是丝丝渗透、步步紧逼,最开始洛阳行台还仅仅只是通过商贸往来维持一点联系,之后占住了马石津这个辽南据点,但基本也还是以羁縻笼络为主。
包括刘群这个幽州刺史,虽然确立了正式的名位,但一直到眼下的大业二年,所谓的幽州刺史府也并没有建立起实际的州县统治。在担任幽州刺史后,刘群主要的任务还是奔走网罗,即便是建立了几个据点,也多集中在沿海区域,更内陆的地区则仍是辽人自治。
可是如今,随着南北复归一统,大梁天命确立,天中的朝廷已经不再满足止步于此前的羁縻,平辽大都督府的创设,便可以视作天中朝廷将要直接出手掌握辽边的控制权。
对于这一点,辽边人众们不是没有感觉,但除了这一点之外,困扰他们更多的还是那种难以抗拒的无力感。
辽边势力杂多,且不说段部此类亡族劫余,就连原本的辽东霸主慕容部眼下也是内斗不止,自顾不暇,谁又有胆量旗帜鲜明的去抗拒崛起于天中、覆亡羯国的大梁朝廷针对辽边的一系列举动?
更何况做贼难免心虚,辽边由来已久便是诸夏故土,东胡诸部虽然窃据多年,此前诸夏大祸临头,纷乱不已,边胡贼胆猖獗,甚至还动念内窥。
可是现在神州悉定,王业再兴,这些边胡们也实在没有胆量再继续叫嚣固守辽边,拒绝王道干涉。
如此大势所趋之下,绝大多数的东胡诸夷也只能翘首以望,惶恐中等待并猜想着平辽大都督胡润抵达辽边之后,会带来怎样的改变与新秩序?,!
名历林口王师驻军,由驻守将领徐朗所统率,新换的冬衣虽然略显臃肿,但却无损于军容的肃穆,三百余人标立于此,戎装整齐,旌旗猎猎风响,时间在他们身上仿佛停顿了下来,军姿始终如一,仿佛标枪林立。
反观后方其他人,则就没有了这种肃杀气质。特别是那些胡酋义从之类,军容整齐与否暂且不论,看得出这些胡部义从们也在竭力维持气势,不愿让王师精卒专美于前,最开始也是一片肃穆,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姿态就渐渐变得松弛起来,不复此前的凝重,队形变得凌乱,身躯也变得佝偻起来。
当然,军姿整齐与否并不代表战斗力的强弱,散兵游勇中同样不乏悍不畏死的亡命之徒。但在眼下而言,特别是这种庄重的场合里,自家部伍表现得过于散漫,总让那些胡酋们颇感脸面无光。
在辽边一众依附于幽州刺史府下的胡部义从们,其中以段部鲜卑最为人多势众,地位也位于诸胡之先。段部前代首领段兰此前病故,其子段龛接掌部族,并继承了幽州刺史刘群所请授的都督官职。
“时令渐寒,儿郎衣食乏用,志力难免低迷……”
在队伍的后方,段龛与刺史府长史温放之并乘一车。在场众多卒力,以段部人众最多,前后拥从者足足千数之众,随着时间流逝,段部卒众散漫姿态也彰显无遗,段龛半是尴尬,半是诉苦的对温放之说道。
如今的温放之,早已经不是旧年游走求庇于辽边诸势力之间的闲散客人,背靠大梁帝国,一手促成辽边如今的秩序,虽然名义上还有一个上官刘群,但是几年观势下来,辽边时流也无人不知,刘群虽然担任着幽州刺史,但是讲到真正能够代表天中朝廷态度的人选,仍是温弘祖。
温放之闻言后只是微微颔首,看上去是认同段龛的说法,口中说道:“这个问题,圣人并天中诸公也都感念,不会冷落薄待辽边苦戍戎士。刺史府往年也是屡作请告,今次胡大都督奉命北行入辽,便是为了从善解决此事。都督等劳苦积事,届时大都督自有明裁酬犒。”
“圣人天恩浩大,力除羯贼暴主,边民亦多仰承恩惠。能得天心简计,愚等已是感恩良多,岂敢再有非分奢想。”
段龛附和笑道,又一脸真诚的对温放之说道:“从事经年,不敢表功,唯此一点真诚向义之心可表,只恐大都督威仪厚重,面禀之际恐惧难言,还请阳曲公届时能稍作助声。”
大梁封赏群臣前贤,温峤获封阳曲公,温放之以嗣子袭爵。眼见段龛不乏紧张,温放之便笑道:“该想还是要想的,大梁章制新定,圣人恩威分明,自不会有刑赏混淆的迷乱。胡大都督今次入镇,督执平辽军务,纵有一时威重,日后共事渐久自然相知,都督也实在不必作此无谓忧患。”
朝廷新遣胡润担任平辽大都督,此事已经在辽边上层传开。平辽大都督府创建之后,辽边军务专掌,如段龛这些胡部义从们自然也都要归于胡润统领,不再听命于幽州刺史府。军政分离,也是辽边入治的步骤之一。
大梁朝廷虽然建立未久,但在辽边已经威望不低。除了刘群、温放之这些先行者的铺垫之外,北伐的辉煌胜利也是辽边一众土著们不敢轻视大梁诏旨的原因之一。
俗话说杀鸡给猴看,可是大梁立威于边的方式却反了过来。
羯主石虎旧年穷攻辽边,段氏辽西政权正覆灭于此,虽然辽东的慕容部熬了过来,但是羯国在辽边的凶威也树立了起来,且深入人心。可就连羯主石虎这样一个嚣张暴虐、不可一世的暴君,不久之前在王师穷攻之下都被生生活剐,余下辽边这些鸡崽儿们又有谁敢随便瞪眼挑衅?
当然,也是有的。譬如慕容部上代首领慕容皝,早就料定南北战事结果,甚至连大梁之后国策都推算无误,贼心不死的投靠羯胡,希望能够抢收一波大梁北伐的红利而自肥。结果,怀揣宏图的慕容皝没有敌得过涌动暗潮,被其子慕容儁弑杀,而慕容部也再次陷入到了分裂混乱中。
慕容皝一代人杰,有眼光、有雄心、有实力也有手段,但却欠了一点运气。至于其他辽边胡酋们,本身已是诸种欠缺,天下大势又是时不我待,更是难望慕容皝的项背。
大梁朝廷针对辽边的态度也很明显,就是丝丝渗透、步步紧逼,最开始洛阳行台还仅仅只是通过商贸往来维持一点联系,之后占住了马石津这个辽南据点,但基本也还是以羁縻笼络为主。
包括刘群这个幽州刺史,虽然确立了正式的名位,但一直到眼下的大业二年,所谓的幽州刺史府也并没有建立起实际的州县统治。在担任幽州刺史后,刘群主要的任务还是奔走网罗,即便是建立了几个据点,也多集中在沿海区域,更内陆的地区则仍是辽人自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