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家中时,谢知筠早点都要有四冷四热两汤的配置,她自己吃用不掉,便会赏赐给丫鬟婆子们一起吃用。
然而嫁进公府,成了公府的大少夫人,日子反而没有在家中时精细周全。
就拿眼前的早食来说,卫氏跟谢氏简直是天差地别。
卫氏出身太兴农户,一家子都靠给富农种地养牛为生,家中上下十来口人,识字读书的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
卫戟自幼跟在肃国公卫苍身边,十五便上阵杀敌,少时常年随军打仗,生活过分随便,从不讲究吃穿。
谢知筠记得成婚第一日,早食是一盆鸡蛋面并一份炒米,寡淡得她一整日都没吃下饭去。
在这一个月的“教导”之下,小厨房有所改善,却也实在乏善可陈。
今日的早食依旧是面和炒米,不过面是榨菜肉丝面,炒米加了青瓜和腊肉,味道更香一些。
除此之外,小厨房特地给她煮了一锅排骨汤,算是对她额外的孝敬了。
谢知筠不乐意吃这些粗食,却也知道不能饿着自己,她简单吃了一碗面,便对牧云道:“剩下的你们拿去吃吧,若是不够,让小厨房再做。”
可她这话说完,牧云还是没甚反应,谢知筠便抬头瞧她一眼。
牧云眼睛通红,站在她身边魂不守舍,瞧着实在可怜。
谢知筠再度蹙起眉头。
她放下筷子,让朝雨去处理早食,自己则领着牧云进了内室。
刚一进去,她就淡淡道:“跪下。”
牧云先是一愣,旋即便利落跪了下去:“奴婢知错。”
谢知筠问:“你可知自己哪里错了?”
牧云眼睛通红,她摇了摇头:“奴婢,奴婢不知。”
牧云从小性子就瑟缩,谢知筠教导她这么多年,也并无改善。每每遇到大事,她都是喜欢藏着不说,总要谢知筠激她一激,她才肯吐露实情。
谢知筠拿她没办法,只得佯装生气道:“隐瞒不报,还不是错?牧云,我问你话,你要如实回答,为何要欺瞒于我?”
牧云的眼泪唰地奔涌而出,如同雨幕一般,坠入羊绒地毯上。
“小姐,小姐我……”
谢知筠满心烦躁:“你到底有什么事?”
牧云下意识回:“我母亲病了。”
这五个字如同惊雷,狠狠劈在了谢知筠心神深处,她瞪圆了眼睛,低头紧紧盯着牧云。
“你再说一遍?”
牧云躬身,在地上磕了个头:“小姐,我母亲得了重病,昨日里杨氏兄长就送了信,让我今日回家一趟,可我,可我不敢回去。”
“但我又怕母亲当真走了,见不到这最后一面,小姐,小姐我该怎么办?”
牧云的痛哭声同梦中的情景重叠在一起,谢知筠只觉得膝盖一软,她磕磕绊绊往后退了两步,猝不及防坐倒在了椅子上。
牧云的母亲真的病了,若她真的没有赶回去看她母亲,那真的会天人永隔吗?
现实和梦境重叠在一起,令冷意再度席卷谢知筠的心头。
她只觉得浑身都僵硬了,仓皇和害怕充斥她的脑海,让她无暇旁顾。
在她仅剩的理智里,只飘荡一句话:那卫戟也会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