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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第1页)

第43章

沈清梧在第四天下午回到沈宅,彼时他身上穿的是卢至桦的那件黑色呢子大衣。因为身量相仿,卢至桦略显魁梧的个子让沈清梧感觉十分的宽松得体,所以他坚决不买新衣,一定要将就着顺走一身儿。还有个隐藏的原因,就是他现在对气味尤其敏感,只有卢至桦的味道能让他舒服些。他不在的时候赵哲东来过一次,留下个鼓囊囊的信封。他便拿着信封独自进了房间,揭开盖着戳记的封腊,里面装着份报告,以及一枚黄铜弹壳。报告内容不多,大多是对弹壳的型号款式详细介绍,以及几张现场遗留照片,能看出凶手是从街头废旧屋顶探的枪,一击致命。除此以外仍旧毫无头绪,即便赵哲东事无巨细地寻找蛛丝马迹,事情到这里还是没有进展。沈清梧阅完报告,最后捻着那枚弹壳,在台灯底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可上面光滑一片,他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唯一不同的是,弹壳型号偏小,出自一把善于隐藏的手枪膛。可光凭这样的线索显然不够,沈清梧心里清楚,对这件事几乎是听之任之的态度,他不是不想为爸爸报仇,只是习惯了凡事尽力而为,能查到最好,查不到,他自己的日子也还要继续过下去。所以最后连同信封一起,还是尘封在书房的铁箱子里面,除了那枚几乎可以确定是凶器的弹壳,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揣在了身上。临近傍晚,沈清梧一身笔直浅灰西装站在了升达大酒店门口,今夜有人包场,门口站着十几个粗布汗衫的汉子充当保镖。他很快意识到正在训话的那个背影的身份,有心上前打个招呼,只是此时宴会刚开始,面前的汉子也已经看过他手里的请柬,正向他作出个里面请的姿势。吴真训了几句不听劝的老六,板着张脸回过头,刚好对上沈清梧的目光,对方看起来是面善的,面朝他礼貌地点头致意后,才跟随服务员的指引转身进入大厅。收到商会主席请柬的人非富即贵,几乎不会注意到他们一众,吴真信奉的是拳头和力量,自然最怕被人瞧不起,因此突然接收到的礼貌对待,就让他感受到了平衡。于是乎他主动走到老三面前夺过请柬,随即照着上面描金边的三个大字小声念了出来,“沈清梧…沈…原来是沈家大爷。”沈清梧被引到大厅,服务员为他递过来一杯琥珀起泡酒,临走前隔着正在演奏的《蓝色多瑙河》,凑近他说了几句,他只听清了“随意”“请便”,便微微笑着接过酒杯,朝那服务员领口上彩色的蝴蝶结点了点头。大厅里热闹非凡,一眼扫过去,全是西装旗袍,成对地端着酒杯互相言笑。沈清梧不善交际,寻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放下酒杯,音乐停下,大厅中央响起一个浑厚的男音,“感谢诸位捧场!鄙人能当上本届主席,全靠各位鼎力支持,因此今晚的不是庆功宴,而是实打实的感谢会…鄙人初来乍到,往后望与诸位共同维持商业秩序…”沈清梧坐得远,抬头望过去只见着人群中央围着个梳得锃亮的脑袋顶,他明白了这场宴会的真正目的——这个新晋的刘主席,赶着笼络人心,要将天津卫的大大小小的企业家们,拧成以他为芯的一根绳呢。

第44章

对于这场功名利禄的盛宴,沈清梧选择了旁观。天津卫知道沈嗣文的本事,相对的就把他这个儿子的无能庸弱衬托出来,众人都知道沈家大爷徒有其表,因此除了几个生意往来的伙伴过来搭腔,也没什么人能注意到他。沈清梧心不在焉地应付过去,视线却始终落在人群,最后他确定卢至桦没来,就有些疑惑了。这样盛大的聚会,照理说不应该缺了他的。舞台中央已经开始跳舞,沈清梧“徒有其表”的优势在这时候就显露出来了,谁都希望拥有个光鲜亮丽的舞伴,毫无意外的,他瞬间变成了炙手可热的香饽饽。看中他的那些小姐公子试探着过来提出邀请,谁都认为自己机会最大,眼见着明争暗抢了,沈清梧连忙起身拒绝,可是音乐嘈杂,他的行为在众人眼中,就只变成了客气。其中一位大胆的小姐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本意是想挽着他走,只是也没有使出多大力气,就感觉他身体虚浮,上重下轻般被拉扯得一个趔趄。沈清梧已经有些头晕了,面上仅有的血色褪去,他极力维持着身体平衡,感觉到身边有人拉扯,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沈先生小心,”刘浦余从他身后冒出来,刚好扶住了另一只胳膊,沈清梧回过头,刘浦余毫不吝啬地回以微笑,而后面对众人,“诸位,我与沈先生还有些事情要谈,实在抱歉。”他都这样说了,众人只好散去再寻其他良伴,沈清梧逃出窘境,便朝他投递出个感激的眼神,“多谢刘主席解围,我不会跳舞,跟着去恐怕就要出丑了。”“沈先生仪表堂堂,原来这性子也随和得很呢。”刘埔余面相比声音稚嫩,看起来三十出头,且从言行中隐约能感受到他的冷静沉稳。他随即伸出右手,说起话来滴水不漏,“从前只是听说,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您过奖了,”沈清梧垂眸一笑,伸手与之轻轻握住,“您是真正的年轻有为,希望有机会向您学习才是。”“沈先生不要同我讲虚礼,”刘埔余哈哈一笑,捏着冰凉柔软的那只手,像捏着块冷豆腐。他对男人没兴趣,这时候又感觉有那么一点儿意思。便随便找了个理由往对面坐下,“说实话,我与你一见如故,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当然见过,我早在报纸杂志上与您对视过许多次了,没想到您还记得。”沈清梧说得一本正经,刘埔余楞了楞,随即快乐起来,“你真会说笑。”他真心实意地抬起面前的酒杯,“我糊涂了,还好有你的提醒。”沈清梧举杯与他轻轻相碰,而后蜻蜓点水地抿了一口。起泡酒的气味很浓,混合着葡萄发酵的醇厚香气,他从前因为身体原因不爱烟酒,现在更是闻着就难受。出于礼貌将酒含在嘴里,却怎么也咽不下去,滴水未沾的他已经撑了小半晚上,见对方还在滔滔不绝,他只好强忍着不适将酒咽了下去。“呕——”脆弱的肠胃显然不能接受这种刺激,在酒精刚刚突破喉咙的时候,他不可抑制地俯身要吐,同时着急忙慌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好不容易压制下去,他红着双眼睛抬起头,就见面前放着一杯清水。他尴尬极了,只好专注地喝水,咽下几口以后觉得好些,便带着歉意解释道,“这酒味道很好,只是我昨夜受了点寒,嘴里滋味奇怪,真是……可惜了。”“天气冷了,受寒也是常有的事儿,酒就先别喝啦。”刘埔余早就知道面前的人病病歪歪,不过亲自见到之后,他又觉得十分惋惜。他这边正要关切几句,冷不丁地背后就出现个影子,那影子匆匆走到沈清梧面前,俯身凑近他说了几句,说着说着眉头一皱,紧接着就将面前的酒直接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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