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是否明白皇上的心思,那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从面上看起来,接下来的日子,前朝是没有一刻消停的。
皇上和太子之间的暗斗,加上索党、明党、保皇党、中立党、反太子党之间的明争,各方势力杀得激烈。
没有外敌,朝中这些精英们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就总喜欢和自己人斗一斗,来给自己找点事做。
不过这和窝在清溪书屋里悠闲猫冬的皇后娘娘都没什么关系。
沈菡自从知道玄烨现在已经占尽上风后,对这件事就不怎么关心了,这也不归她管。
这天玄烨回来,见到菡菡竟然破天荒地没在炕上窝着,而是在书房的书案边站着,他走过去看看,奇怪道:“怎么想起来练字了?”
这都多少年没见她有这个闲情逸致了。
沈菡笔下没停,随口道:“没什么,就是闲着没事儿突然想起来的。”
沈菡从西苑回来之前就想清楚了,她的本职工作是当皇后,不是和太子两个打擂台,那是玄烨的工作内容。
她做为玄烨的妻子和爱人,支持他、陪伴他,坚定地站在他身边,必要时主动给他打配合都没问题,但却没必要把自己也陷进他的工作圈里去,弄得自己烦躁焦虑,惴惴不安。
关注局势是对的,但却不应该被局势的变化带着走,她应该找回自己的生活步调和节奏,这样才能始终保持清醒。
所以这段时间沈菡久违地找回了一点儿年轻时候的心态——吃好、喝好、穿好,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过得开开心心的,才不枉重活一遭嘛!
她这些日子不光把练字捡起来了,画画、弹琴、下棋,她都打算学一学,学个什么水平不要紧,重点是陶冶一下情操。
沈菡抬头冲玄烨一笑:“我还想了好几样新菜,膳房正琢磨呢,等做好了你尝尝。皇额娘知道我又想了新东西可期待了,说是我这几年懒了,她都好久没尝着新鲜滋味儿了。”
太后上了年纪,味觉有些钝了,早年偏爱清甜滋味,这几年吃饭却越来越爱重口了。不过老叫她这么个吃法也不行,伤身。
“要是哪天你腾出空来,不如咱们叫上孩子,陪皇额娘吃个火锅?”沈菡放下笔看玄烨:“皇额娘其实挺喜欢火锅的味儿,可惜寿萱春永没人能配皇额娘吃,她自己一个人,吃起来也不是那个味。”
前几天沈菡过去请安,太后还叹了一声,说是年轻的时候她满语不好,也不通汉话,自从进了紫禁城,就关起了屋门,不爱跟人打交道了。
可现在她学会了满语和汉话,想过些热闹的日子,却发现自己已经没了能打交道的人,只能安安静静一个人呆着了。
沈菡瞧着太后和寿萱春永的一众老姑姑、老嬷嬷也是怪可怜的,她们的日子都是随着皇上走的。园子里热闹,她们就也能跟着热闹热闹,园子里冷清肃杀,她们便也只能老老实实窝着。
玄烨瞧她说完太后,又念叨起两位公主,说是两人年纪也大了,该攒嫁妆了。内务府给的都是些例制的东西,不贴心,瑾贵人和布贵人积蓄又少,添不了什么东西。
这两个孩子都是在沈菡眼皮子底下看大的,她现在是嫡母,自然要好好给两人准备一份贴心的嫁妆。
宫外头的娘家、妹妹家、几位福晋家
还有裕亲王府、恭亲王府的家事,也是玄烨一直挂在心上的事,他没空打听,沈菡自然要多关心一些。
玄烨静静听着,瞧着她温煦柔和的面容,觉得心里暖融融的舒服。
他低头看她笔下这幅字,笔锋圆融,透着一股子舒缓平和,叫人看了舒服:“你这字许久没练,看着倒没怎么退步,境界反而比从前更好了些。”
沈菡自得道:“我每年要处理这么些折子账册,不知要写多少字,一样也是练字了,怎么会退步?”
玄烨从身后揽住她,贴着她得意的脸蛋亲了亲:“嗯,大师说得是,您老辛苦了。”
沈菡轻轻用手肘往后推了推:“去,我这还拿着笔呢,再弄上墨。”
玄烨听她这么一说,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件事:“说起来以前永和宫的床头抽屉里是不是放着一匣子笔来着?”
笔?
沈菡想了想,‘蹭’地一下脸就红透了——什么鬼,老没正经的!
玄烨面色严肃道:“朕怎么不正经了,那笔不是你放进去的吗?”再说他哪里老,他正当盛年呢!
两人在书房里为着一盒笔不正经起来,门外听到动静的顾问行和紫裳连忙往外撵人,都叫离着屋子远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