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容礼部,不过是还不想和他们彻底撕破脸罢了!
索额图面上的怒火慢慢收敛起来,转而略带踌躇地看向表情平静的太子。
太子正端着盖碗慢悠悠地品茶,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一杯茶恨不能品出八杯的滋味。
索额图花白的眉毛微微一动,心底不禁一沉。
屋里的气氛瞬间有些凝滞。
太子到底是主子……。
索额图看太子放下空了的茶盏,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伸手拿起了桌上的茶壶,将茶杯续满:“这次……是奴才莽撞了,还望殿下恕罪。”
之前他们知道皇上下旨,允准太子一同祭祖的时候就曾商议过此事。
当时胤礽的意思是此事可以先退一步,能够陪同皇上祭祖,已经是汗阿玛对他地位的认可,纵然不像汉人那般为他举行冠礼,也等同于一种默认了。此时若是他们再得寸进尺,提出更多的要求,恐怕反而会惹得汗阿玛不快,事与愿违。
万一最后又像上次的事情那般,闹得竹篮打水一场空怎么办?
胤礽又不傻,如果幼狼伸爪子试探的结果,是交锋不了两回就让狼王给打个落花流水,那只能说明幼狼还太嫩,根本还没有挑战狼王的资格。
这种时候,稍微有点儿脑子的幼狼,都能明白此时老实窝着默默发育,少蹦跶才是对的!
奈何,幼狼身边还跟着一条年迈的恶犬。
狗急便要跳墙,何况是已经垂垂老矣,几近风烛残年的老狗。
如果只是辅佐玄烨,索额图终其一生都只能做一个太平宰辅,即便位极人臣,他也不可能继承赫舍里家的爵位。
这叫索额图如何甘心?
若是不能在死前看到自己这一脉成为主枝,得到公爵的爵位,他就是死也不能瞑目!
更何况,唯有成为赫舍里家的家主,他才能告慰自己的生母——虽然她只是赫舍里家一个因罪被处死的婢妾,但总有一天,他一定会将她埋入赫舍里家的祖坟,为她立碑、著传!叫整个赫舍里家曾经欺侮过他们母子的人都来跪祭她!
可是这一切,只有太子尽早坐上皇位,他才有可能实现——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胤礽见索额图虽然嘴上正在请罪,身子却坐在椅子上分毫未动,便知他心里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也并没有真心将他这个太子看在眼里。
——他需要的是‘太子’,是他们赫舍里家的太子,而不是一个需要他效忠的‘主子’。
胤礽端起几上续满的茶盏再次品起了龙井,还是一句话也没说。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索党可以是他的助力,但他却不能成为索党的太子。
屋里的气氛再次诡异地静下来。
索额图见太子不接话,原本就有些僵硬的表情显得越发不好了。
‘滴答、滴答、铛!铛!铛!’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西暖阁角落里常年安安静静的座钟突然钟声大作!
沉闷悠长的钟声,突兀地打破了室内两人的僵持。
索额图松弛老迈的腮帮子微微抽动了两下,最后他默默撑着案几站起身,颤颤巍巍地走到太子面前就要跪下:“奴才有罪……”
胤礽却赶在索额图膝盖落地之前,眼疾手快地将他一把扶住了:“叔公使不得!”
索额图的力气自然抵不过身强体健的胤礽,竟生生又被胤礽架回了椅子上。
阿宝站在门外,听到屋里传来太子温和的声音:“叔公这是做什么,真是折煞我……”
阿宝想了想,命人去膳房整治一桌饭菜:“挑些肉嫩好嚼的菜,上一壶玉泉,也不用太多,二两即可。”
说完还指了指西北角上高三燮和贾应选住着的角房,叫小太监机灵点儿,别张扬。
小太监心领神会:“放心吧宝爷,我晓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