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福晋的处境太后多少也知道一些。
原本大阿哥这些年一心只求嫡长子,弄得宫里宫外人尽皆知,嘉慧却至今只得两女,心理压力已经很大了。
如今太子妃这一进门,又将自从嫁进来后就没遇见过人际难题的大福晋衬得“不作为”,一下子就把大福晋推进了两难的境地里。
太后叹了声:“是,嘉慧也不容易。”
沈菡点头,嘉慧现在的状态其实已经有些慌乱了。
“她现在每次和其他人一起来我这儿请安都小心翼翼的,话也不敢随便说,每说一句都要看其他人的脸色。”
嘉慧是既不敢抢了太子妃的风头,又不敢丢了大阿哥的脸,左右为难,不过数月,竟然憔悴了不少。
太后听明白了:“怪不得你这些日子总带着她们几个转悠,合着是想帮着大福晋调解一二?”
沈菡伸手给太后续了杯茶:“也不单是大福晋,太子妃这个孩子吧,也太紧绷了。”
沈菡观察了她几个月,原以为她在园子里住一住,时间长了也就松快下来了。
可也不知石家到底是怎么教的人,怎么把一个才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教得这样老成板正?
老成这个东西是教能教出来的吗?那是在岁月中一天天练出来的。
强行让一个年轻人领会这些,旁人看她只会觉得奇怪别扭,觉得她心思深沉,不好亲近。
虽说太子妃这个位置是有点特别,处事要谨慎一点,可也没必要谨慎过头,把宫里当成龙潭虎穴一般。
沈菡自己还是皇后呢,也没这样‘不敢多行一步路,不敢多说一句话’的。
太后想想这些日子太子妃的行事,摇摇头:“这孩子是叫家里给教偏了,石家原本就更偏向汉家,教导子孙也是汉人那一套来法,可不就把好好个姑娘给拘成这个样子了吗?”
谁说不是呢。
沈菡对太子妃没感情,原本也不太想管这些事,可一来大福晋一向孝顺乖巧,二来,她俩要是处不好,下面的弟妹也难做,园子里的整体气氛也容易受影响。
最重要的是,这虽只是妯娌间的一点小摩擦,但任由她们今天你送个菜,明天我送个汤的搞下去,万一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把大阿哥和太子给扯进来……
沈菡靠在太后身侧撒娇:“皇额娘最是慈和,孩子们对着您不紧张,对着我才是真的紧张呢。您带着小辈们经常聚一聚,教她们些道理,慢慢地,这些年轻人自然也就亲近起来了。”
等到太子妃多参与几回集体活动,慢慢也就明白了,实际上她身上那些枷锁都是她自己给自己套上去的,只要她的处事不再那么拘谨,大福晋也就慢慢跟着恢复正常了。
太后心里本就没有多排斥,闻言哪里还会推辞,捧着沈菡递过来的茶盏,笑着答应了。
延爽楼位于中宫(寿萱春永殿)的北边,只隔两道清溪夹一道土山,西北边儿就是前湖。
从清溪书屋溜达过去也不是很远。整座建筑横楼面阔九楹,叠架三层,是畅春园内最为高大宏伟的一座建筑。①
沈菡给几位福晋介绍:“这儿原本是清华园挹海堂的一座旧楼,后来内务府雷家在原本的楼基上重新改了改设计,又往上加了一层。”
楼层高了,视野也更好了。
登上延爽楼的最高层,将四面窗户全部敞开,畅春园的景色尽收眼底,碧树丹花,连园子外的丹稜白莲和玉峰塔影也清晰可见。①
南北湖中的湖心小岛上或飞或栖着无数珍贵的鸟兽,绿孔雀、蓝孔雀、鸳鸯、鹭鸶
沈菡指着延爽楼的正前方:“那边儿是牡丹园,现在花期过了,往年每到四五月份的牡丹花开的时候,那里的景致都是这园子里最好的。”
玄烨经常会邀请臣子一同游园,牡丹园的景致在整个京城都是很出名的。每年到了花期,姚黄魏紫与各色芍药争奇斗艳,园里还有不少珍贵罕见的绿牡丹,更是引得众人每年竞相观赏。
今年花期来得早,恰在太子妃嫁进来之前,四月二日的时候,玄烨叫了陈敬亭、张英等几个近臣,到牡丹亭后面,延爽楼旁边的瑞景轩赐茶赐食。之后君臣几人又去了牡丹园泛舟赏景、写诗作画。①
沈菡:“今年你们都没能赶上,等来年花期的时候,我带着你们过去赏玩。”
宁楚格和董鄂氏都很高兴,她们在家里可见不到这样的景色。
原以为嫁作皇家儿媳后,要更加规行矩步,没想到皇后娘娘待她们还是这样宽和,一点儿都不拘束她们不说,还领着她们满园子玩儿。
宁楚格和沈菡最亲近,性子也最开朗,此时听完挽着沈菡撒娇道:“额娘,那秋天冬天有什么好玩的吗?”
“秋天山上有枫叶,园子里种了可多,过几天就红透了,到时候咱们去山上赏枫叶,喝菊花酒。冬天南北湖都会结冰,冰层很厚,也有可多好玩的,就是有点儿冷,出来玩得多穿点儿。”
滑冰、坐冰车、冰嬉、冰球、冰灯会反正只要想找乐子,总是能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