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枕月一言,道出她的真实意图,她要同面前的这个魔做交易,换取他所知道的讯息,至于这个魔知道什么讯息,花枕月又为何如此肯定,他所知道的讯息是对花枕月有用的,那也就只能等到这个魔将他所知道的讯息讲出来了。
室内一阵安静,没有人说话,便是连那哭个不停的孩子,也在这个时候停止了哭声,一双满是泪水的眼睛,一会看看花枕月,一会又看看那个魔,她似乎并不怕这个魔,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面没有半点的恐惧,甚至带着一点熟悉的感觉,似乎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魔,而是一个相对来说,还比较熟悉的人。
花枕月松开手,手中的噬魂立在地上,红缨柔顺的垂下来,银光闪烁,如同一把弯刀一般,在室内回旋,片刻之后,花枕月再次开口:“你考虑的时间有些长了,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也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可想好了吗?”
“那你要拿什么与我做交易。”魔终于开口说话。
花枕月目光平静,双目之中映出魔的身影,说:“很简单,放你生路,不过,我并不会放你自由,我会送你会魔域,在我的眼睛下面进入魔域。”
魔冷冷的“哼”了一声,说:“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却仍旧将自己摆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上,所有的利益都是趋向于你的,那么,我为何还要与你做这一个交易。”
坐在花枕月后面的钟鼓,周身都拢在一件披风当中,抬手拉了一下兜帽,口中说了一句:“又开始蛊惑人心了,哦,不对,是蛊惑魔心。”
花枕月并不是很在意钟鼓之言,她的面上全无半分的变化,只平静的看着那个魔,继续言道:“然而,你并没有其他的选择,不是么,你所知道的讯息,我并不一定非要从你的身上获取,从别的地方,我也一样能获取到,这只不过是一个时间的问题罢了,我不想要浪费时间,你不想要丢掉性命,我们之间,不过是公平的交易,而魔,不能留在人间,人,神,妖,魔,互相划定了界限,各有自己生存的空间,人没有去踏入魔的空间,魔,便也要金守本分,回归魔域,我,不能留你在人间。”
那个魔的脸色是惨白色的,已经没有了再白下去的空间,赤红的双目之中,时常会映出噬魂的银光,这杆枪就仿佛是一块具有千斤之重的巨石一般,压在他的肩膀上,让他动弹一下,都是困难,花枕月之言,又字字句句的回荡在他的耳中,不停的敲打在他的心上,在又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魔再次开口:“息衍,在哪里?”
息衍的名字再次被提起,花枕月双目微微垂下,唇角微扬,脸上露出浅淡的微笑,开口回应:“息衍在魔域,不过,他受了重伤,需要好生的修养,有赤剑和圣树守护者他,用不了多久,应该就会痊愈,也想要知道魔王和妖祖的事情吧,魔王如何,我并不知晓,妖祖却可以告诉你,他被封印在龙虎山,现在有魔气流出,不过,你不要想着能接近妖祖了,因为,火神祝融与水神共工已经去看过,上古两大神仙,同心协力,你,不过就是一个蝼蚁罢了。”
这个比喻,倒也恰当,现如今,这个魔在花枕月这个凡人面前,都无能为力,又遑论是在真神的面前,而花枕月口中之言,虽然不是全对,却也是夹杂了八成的真相,用来震慑这个对外界消息不全的魔,已经是足够的了。
红衣小姑娘一双眼睛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这些人口中之言,就仿佛那戏台子上唱的一般,什么神,什么妖,什么魔啊的,这些只有在传说中才听得到的词,此时却活生生的展现在她的面前,这叫她一时之间,没有办法理解,也没有办法接受,她只知道,面前的这个魔,曾经答应过她的娘亲一些事情,一些重要的事情,想到这里,小姑娘忽然大声开口:“大姐姐,你不要杀他,我要娘亲,我要爹亲,呜呜呜……”
哭声再次在这间房子里面想起来,在这阴沉沉的天气里面,尤为的凄凉,更加的冷清,闻者落泪,听者悲伤。
天涯鼻子一酸,眼泪便扑簌簌的落了下来,说:“好可怜啊。”
钟鼓双眸垂下,面上冷冰冰的毫无任何表情,人间之惨事,他看了不知多少,这点事情对他而言,简直如同儿戏,听得天涯之言,冷声说了一句:“神仙的慈悲心肠,要建立在能可解除灾厄之上,否则,便是用嘴说的慈悲,没有任何用处。”
这种话,听着就是无情,天涯仰起头,瞪了钟鼓一眼,恶狠狠的说了一句:“冷血心肠,活该一辈子娶不到媳妇。”
钟鼓拉低兜帽,几乎将整张脸都盖住,轻声一言:“我有钦足矣。”
“不要说了。”天涯还想要再说话,花枕月却抬起手止住了她的话,双目落在红衣小姑娘的身上,微笑着说:“你不要害怕,你的母亲没事,但是,你的父亲我还需要确认,若是他还活在这个世上,我会想办法救她的,你且安静一下,我要同这个魔说些话,无忧,照看好她。”
任无忧一直抱着她,听得花枕月之言,便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小姑娘也不是那调皮不懂事的,花枕月的话让她安静了下来,抬起手抹去脸上的眼泪,说:“我知道了,我不吵,我也不闹,歌谣里面说,你能救我们,我相信你,你一定是可以救我们的。”
这种莫名的相信,也是一种压力啊,花枕月轻轻的摇了摇头,将目光又落在那个魔的身上,说:“如何,可想好了。”
那个魔的身上也裹着一件披风,此时,缓缓的伸出一只手,他的手也是惨白如纸一般,黑色的指尖,透着一股阴森的寒气,五指曲拢,在他的掌心缓缓的升起一团紫黑的气,那团黑气当中,好似有一只眼睛,好奇的观察着这个人世间,眼珠不停的转动,最后,停留在花枕月的身上,映出她的身影。
魔开口言道:“我是千万年前遗留在人间的魔,一直沉睡在冥界的裂缝当中,数年前,不知道因为何故,我被唤醒,但是,那个时候,我的力量已经被裂缝几乎吸收殆尽,无法自行活动,在经过数年的休养生息之后,在一年前,冥界不知为何,发生动荡,裂缝的力量也失去平衡,我便借此机会,脱离了冥界的裂缝,落在这酆都城之内。”
一年之前?
唐醉影同任无忧同时看向花枕月,这个魔所说的时间,刚好是他们从鬼王山进入到冥界的时间,而那个时候的冥界不只是动荡,可谓是惊天动地,生死簿被抹去,邪帝祸乱,还是借住了花枕月与十世善人唐醉影的力量,方才平息下来,如今,在听这魔之言,也可说明,那一次的动荡,所影响已是极为深远之事。
花枕月微微点了点头,说:“你说的,我大概知道,那么,后来呢?”
魔沉默了片刻,而后方才继续往下说:“虽然脱离了冥界的裂缝,但是,我的力量仍旧是未能复原,残存的一点力量,几乎让我抵抗不了任何外界的侵袭,有几次,都险些魂飞魄散。”
任无忧凑到唐醉影的耳边,低声问道:“魔也有灵魂的吗?”
唐醉影与他解释道:“世间生灵,皆有灵魂。”
两人简短的交谈并不影响,魔接着往下说:“后来,我在地脉当中,寻得一丝魔王的气息,这股气息当中,有魔王留下来的力量,凭借着这股力量,我能可自保,然而,要想真正的回复,我便需要一个载体,而这个载体,再没有比人更合适得了。”
接下来的话,花枕月代替他说了:“所以,你就找上了这位夫人,刚好她的丈夫失踪,你便欺骗了她,骗她说,你能可将她的丈夫救回,从而利用了他的身体,为你吸取力量,此等作为,你已经犯了杀戒。”
魔急忙开口:“你说过,要将我送回魔域的,而且,我也并没有全部都是欺骗,她的丈夫确实还活着。”
花枕月双眉微挑:“对你之行为做下判定是一回事,杀不杀你是另外一回事,魔王之气能可助魔域之魔恢复力量,这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你说她的丈夫还活着,那么,我再问你,她的丈夫在哪里,当真是在冥界吗?”
那个魔的生死都握在花枕月的手中,不说点真实有用的讯息,难以取信于花枕月,当下便郑重其事点头,说:“是的,她的丈夫确实在冥界,我虽然不能自由出入冥界,但是,在冥界最后一次敞开大门之事,我亲眼见到她的丈夫进入到了冥界,不止是她的丈夫,还有许多其他的人,均是阴月阴时阴刻而生的人,冥界,似乎在进行某种奇怪的仪式,你若不想死,我劝你,还是不要理会的好。”
不理会那是不可能的,花枕月还要进入冥界,亲自送鬼呢,故事听完了,该得到的讯息也得到了,花枕月指了指噬魂,说:“进入到噬魂当中,待我将此处的事情解决,便将你送回到魔域,这里面住着一个鬼,你且老实些,你们两个莫要在里面打架。”
那杆噬魂看着就很危险,然而,这个魔已经没有了其他的选择,眼一闭,化作一道光汇入到了噬魂当中,花枕月伸手握住噬魂,手腕翻转,将噬魂负于背上,开口言道:“唐醉影,收阵,无忧,见夫人扶起来,送她去药铺,姑娘菩萨心肠,会小心救治的。”
任无忧有点糊涂,这妇人的毛病明显不是普通的病症,那姑娘是人间的大夫,这要怎么救?
钟鼓再次冷声开口:“乱世当中,敢于直面者,又有哪个是平常的人,这点醒目都没有,是怎么活下来的。”
话这么说,任无忧就听得明白了,努着鼻子瞪了钟鼓一眼,将小姑娘放开,走过去将那妇人扶起来,一行人离开了这处院落,又往药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