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龙只有老爷的安华院,老夫人的敬华院,以及大房的昭华院铺着,重华院是没有的,取暖只能点熏笼,屋里点着两个,倒也不冷,周氏担心楚静姝受寒,吩咐丫鬟又点了两个,不一会儿屋子里暖意融融。
楚静姝换完衣裳、擦干头发出来,又被周氏盯着喝了一碗姜汤,这才作罢。
与周氏闲话一会儿,楚静姝在书案后坐下,丫鬟立即上前研墨。
楚静姝略做思量后,提笔蘸墨落笔,微微垂着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解开的头发未绾发,只用一支玉簪简单别在脑后,落下几缕乌黑的发丝,未施粉黛,亦明眸善睐,漂亮极了。
周氏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满足,与此同时,心中亦有隐忧。
静姝出落得愈发漂亮了,之前她刚掌家,变着法问她静姝的夫人便不少,皆被她借口挡了回去。后来福寿酒楼,静姝为此奔波,有心人亦看在眼中,但摸不准楚家主的意思,同她说起来时状若无意的随口一提,周氏装傻充愣糊弄过去。
但近来万绣楼大放异彩,玩绣楼成衣秀多得是贵妇人姑娘去,静姝的动向也被她们看在眼里。似乎也明白了楚家主的意思,儿子女儿一样培养,女儿或许能参与家主之位的争夺,就算不能争夺家主之位,学过经商,日后分得的家产大概率不止嫁妆中的那一部分,会有更多。
有陆家的先例在前,动了联姻心思的人也不在少数。
万绣楼成衣秀之后,给周氏递帖子邀她品茗、赏景、插画的夫人顿时多了六七成,周氏挑着去了两处,主家夫人把静姝夸成了花,而后又道自己孩子如何。
周氏顺着夸了夸,什么都未允诺,后面递来的帖子也不再去。
周氏心中有自己的成算,之前静姝学经商,她询问老爷的意思,老爷说静姝也能参与家产争夺。周氏直觉家产相争就是这两年的事儿,届时无论成败,静姝手中握着自己的家业,挑夫家能挑到更好的。
她不欲现在就给静姝定下亲事。
雨下了半日,天黑沉沉的。
临近天黑,楚韶之从船厂回府,刚回到安华院不多久,小厮便来传话,道三姑娘来请安了。
静娴?楚韶之稍觉意外,吩咐小厮将人请进来,这一天两天的,静姝、静娴都来给他请安。
不多会儿,楚静娴便进来了,她不是一个人,她带了个丫鬟,丫鬟手里捧着一方木盒。
楚韶之见状,总觉得场景有点眼熟。
楚静娴福了福身,“给爹爹请安。”
楚韶之让她坐,楚静娴说了几句点绛轩的事,和楚韶之闲谈了会儿,而后话音一转,“这几日越发冷了,手都冻直了,女儿寻铁匠打了一个小巧的汤婆子,亲手绣了布袋,给爹爹暖手。”
说着,她起身打开丫鬟捧着的木盒,取出汤婆子和布袋,布袋图案绣的是松鹤延年,甚是精美。
在她说出前半截时,楚韶之悄然屏住呼吸,静娴不会也要送他护膝之类的物件吧?虽然套上真的挺暖和,但套上前要克服巨大的心理阻碍。
待静娴说完,楚韶之暗暗松了口气,还好不是。
楚韶之含笑道:“有心了,白鹤绣得活灵活现,不错。”
“爹您喜欢就好,明儿叫关差倒上热水,您出门握在手里,不会冻着手。”楚静娴道,楚静姝送护膝算什么,没人能知道,她送的东西,爹天天拿在手上,谁都能看见。
楚韶之:“好。”
又聊了几句,楚静娴起身,道不耽误楚韶之休息,请辞离开。
次日,楚韶之出门手里便揣了个小巧的汤婆子,当真暖和。
有人问起,楚韶之便回答是三姑娘孝敬的。
此事跟长了翅膀似的,很快传了出去,当日下午周氏便有耳闻,楚静姝也听见了风声。
楚静姝抿直了唇角,楚静娴当真令人讨厌,事事都要压她头上,连孝敬爹的东西,也要和她攀比,压她头上。
怎能事事都如她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