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裴府,裴玄寂再次折返回了远宁寺。
此时远宁寺禅堂的大火已经熄灭,烧毁了大半房屋,房顶坍塌,周围狼藉一片。
唯有那尊屹立不倒的佛像,没了头颅,却露出内里纸张被烧毁后残留的灰烬。
寺庙里的和尚主持已全部抓入刑部大牢收押,寺庙里已是沉寂一片。
裴玄寂走近还散着热气的废墟,视线落向之前发现温莹的位置。
按温莹所说,她拉扯了挂在房梁上的布帘,将松动的横木拽了下来。
佛像既是藏匿赃物之处,佛头自是没有焊死,一砸便掉落了下来。
本该细思案件细节的思绪忽的飘向了奄奄一息的少女竭力自救的画面。
在他看来,温莹向来娇生惯养,遇上这种事没被敲晕,也该被吓晕了,竟没想到她还能冷静下来想出办法自救。
自救的方式虽是蠢了点,她那般大喊大叫都无人察觉,横木掉落之声又怎来引来人,但却歪打正着帮他解决了一个棘手的大麻烦。
思绪一瞬,他抬手招来展刃。
“派人将城中有关我和公主的谣言全部澄清,以裴府的名义,若有人再乱嚼舌根,严惩不贷。”
展刃一惊:“大人此前不是说不必理会吗?”
裴玄寂冷眼看去:“你有何异议?”
展刃脖子一缩:“没、没有。”
近日,京华爆出两大重磅消息。
琼安公主在远宁寺遇险,裴大人查案至此英雄救美。
裴府声明此前宫人撞破的现场仅是因为办案所需,裴大人与琼安公主并无私情。
云袖得了消息当即就报告给了温莹。
想来侵扰她多日的烦闷终是可以彻底解除了。
岂知温莹只是怔怔地靠坐在榻上呆愣了片刻,而后敛下眉目掩藏情绪,嗓音却是闷闷的:“是该澄清的,他动作可真快。”
云袖疑惑道:“公主为此事已是忧心数日,裴大人终是愿意出面澄清,动作快些不好吗,公主怎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温莹抿了抿唇,顿了片刻才抬起头来,似是想扯出一抹笑意,却仍旧没能表现出开心的样子。
云袖看了她一眼,很快又道:“还有另一个消息,听闻当日袭击公主的黑衣人已被锁定在几名嫌疑人中,裴大人今日将去刑部大牢提审几名嫌疑人,想来应是很快就能有结果了,公主放心,那人自会遭严重惩处的。”
温莹这回是当真有了欣喜之色,背脊瞬间挺直,亮着眼眸急切道:“云袖,伺候本宫更衣,摆驾刑部大牢,本宫要亲自提审那个可恶的黑衣人!”
云袖不明她兴奋的点,只皱眉道:“公主,您身上伤势还未痊愈,身子也还虚着,还是在府上休养身子吧。”
“那怎能行!”温莹说着,已是从榻上起身站了起来,“云袖,动作快些,那人当日如此大胆袭击本宫,本宫自要亲自提审。”
云袖仍是犹豫:“可是刑部大牢乃血腥污秽之地,公主怕是遭不住那地方的。”
温莹却不以为意,眸子里亮光闪烁,镇定地道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当日仅有本宫见过那名黑衣人,让裴玄寂提审能审出什么来,还得本宫亲自出马,快点云袖,别磨磨蹭蹭的了。”
云袖:……
她总觉得,温莹似乎很是急切,但她迫不及待的点,又好像不太对劲。
阴雨天,天色灰蒙蒙地笼罩着薄纱。
温莹平日最不喜这样的天气,若非必要更不会在这般天气下出行。
可今日她却是兴致勃勃,连带着梳妆时婢女不小心扯到了她的头发,她也只是轻嗤一声,转而摆摆手没发半点脾气,只叫大家动作快些。
裴玄寂抵达刑部时,一眼便见到了门前明晃晃停着的华贵马车。
马车装扮艳丽,饰品繁琐,马车沿悬挂的银铃在夹着雨的微风中发出清灵的叮当响。
一旁有侍卫战战兢兢上前来报:“裴大人,琼安公主一早便抵达了刑部大牢,公主手中有御赐令牌,属下不敢阻拦。”
裴玄寂剑眉微蹙,沉声问:“她来此做什么?”
“公主称要亲自提审当日袭击她的黑衣人嫌犯。”